[b]消失在空调厂内的青春（组诗）[/b]

[sundy0731]

消失在空调厂内的青春（组诗）

孙昭晖


执着的心

他有一颗执着的心
在空调厂内安置他的躯壳
在清水塘安放他的灵魂
青山辽远 寒气冷冽
变短的青春 在秋天的沉默中
一如磨损的机台
更近了的是异乡的叹息 向北
跨过淮河 便是平原了
老家在头脑内越擦越亮
这颗脆弱的心呵
在测试单上 像一个古老的寓言
流动在他的体内
他包裹了多少热血、等待
剩下疲倦、不满慢慢堆积在体内
有一天，它终会变成火山、地震、海啸
此刻，他靠在测试台上.
等待上一道工序流下来的机器
这些图纸、线条、测试工装
电流、功率 进入他的内心
这些细微的怨恨
小小的不满
侧过身来 在白色的跟踪卡上
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敲上合格的印章


这年头，大学生比狗还贱

这年头，大学生比狗还贱
安参仪旁边 他蹲着 黄昏的光线
打在他的额前 脸上河流呵
一如笤溪日夜奔腾 这些散落在
空调厂内的时光呵 细小 猥琐
一如生锈了的机台
他喊了一声 接着又喊了一声
嘴角咬出的血痕
沿着暗绿色的测试台 靠着一叠薄薄的
薪水 他努力
卑微地活着

一堆破碎的图纸
被钉在了生活的墙面上
作业指导书、检验规程、5S、制度
他的心渐渐麻木
黄昏的光线在上面留下深陷
深了下去 更深了下去
他望着他那张学士证书
身体 在深秋的寒气中颤抖
在空调厂任你怎样嘶吼
它终将被AMD、冲孔机巨大的轰鸣
淹没 消失在祖国辽阔的寒气里


空调厂突然的宁静

空调厂突然的宁静加深了什么？
歇下来的机器 气动枪
它们投身深谷 暗黑的尘埃
它们飞扬 在测试室 斜阳闪亮
灿烂 在测试台上 似一面巨大的镜子
它借着一扇窗户 原始的金黄
涂在他佝偻的背上
啊 这无言、沉默的金黄
挤出时间的皱纹 在鬓角
它的阴影垂挂着
一些时间不可思议地成为了白发
它似霜风剪过 潦草、凌乱
朝着生活弯曲了
疾病跟着工龄在空调厂内一路延伸
在寒冬中摇动头颅
深入骨头 他开始频繁进出入医院
在病历单上停靠他的暮年人生
向着生活 等待苍老


光阴

寂静的光阴穿越空调厂
灵峰南路辽阔的寒气里
路灯点亮工业区
叶落、加班、打卡
随人群涌动或被人群淹没
命比纸薄的人 月光消瘦
如一行汉字 此刻
它多想我 活在一年又一年的流浪中

有时候，他也会坐在某个临窗的机台旁
在白色的跟踪卡上 签下
名字 有青春丈量理想
等待下班、加班 回到
三楼的出租屋内 顺便在清水塘
某个面馆烧一碗肉丝面
剩下的时光 深秋的寒气
在窗外上升 上升 他听见风吹叶落的声音
孤独的雀鸟隐身某片竹林
夜深了 更深了
凌晨的霜花 时间锈了
一些往事从昏黄的灯光下
掉了出来 青春不再呵


如果


如果生活的咸味更浓一些
如果十月的寒气更冷烈一些
如果疾病更深一些
那么，就让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奔波的脚步 踩在
清水塘、工业区和县人民医院

像一颗滑牙的螺丝
再也无力咬紧生活的螺纹
在空调厂内 充血的肺叶
呼吸着废气烟尘 肺心病
腰椎盘突出、胆囊炎
在病历单上纠结 深入骨头
生活的内部

1978年，一颗红心应征入伍
1982年，进厂，工人阶级有力量
1997年，他赶上了下岗这辆老式的马车
1999年，再就业，成为改制后的外企员工
2009年，他就像一台磨损旧了的机器
修修补补，毛病不断
迎着风，走进灵峰南路辽阔的寒气里

通联：313300 浙江省安吉县广播电视台梅地亚文化罗宏转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