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 kama 發表於 2003-06-21,9:27 am
就是黃智溶先生的〈海棠研究報告〉--
既已序屬三秋,很自然的,便想起了那株秋海棠,輕輕的的,我翻
開青色的書皮,隔著一層鐵欄杆,苦心,積慮,研究著:
這首詩的開頭至今仍深深觸動我美好的回憶,當時我高一,剛剛開始發自內心地認真閱讀一首詩,就是這首詩.所以當我高二開始發自內心地認真寫一首詩時,寫的就是〈海棠〉--
馬克斯的一株實驗品
羅素心中的活化石
毛澤東的小盆景
蔣介石最長的秋天
當我被春風放逐太久
心已失去意識失去記憶
失去方向
失去完整與殘破時
才發現我是她永遠的戀人
無疑地,學習從模仿開始,這是拙劣的模仿.〈海棠研究報告〉中段"研究"的部分,也成為我認同模仿的對象--
多年生草本
又名斷腸花,相思草
(這是感情糾紛,不能分析)
葉呈心臟形
表層遼闊而翠綠
卻深藏滾滾鮮紅 在裡層
(這是血統遺傳問題,無法詮釋)
至於雌雄是否依舊同株
我尚在觀察中
當時我蒐集了不少海棠的詩詞,例如蘇軾的〈海棠〉:
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霏霏月轉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更燒高燭照紅妝
後來我才知道這首詩成為馬麟"秉燭夜遊"紈扇畫冊的主題.巧的是黃先生另一首詩〈春〉也是當時我喜愛不已的--
是一截四分之一寸的小紅燭
請用于深夜賞花
後來我又寫了〈變種海棠〉與〈春遊晚歸〉,也可以說是企圖從模仿中創作的後續發展. 嘗試寫英文詩時,第一首也是"To Begonia",我只能說這不是巧合. 話說回來,高中生是頗愛蒐集成套物件的年齡,我當時還蒐集了朱淑真的〈海棠〉--
胭脂為臉玉為肌,未赴春風二月期,
曾比溫泉妃子睡,不吟西蜀杜陵詩,
桃羞豔冶愁回首,柳妒妖嬈只皺眉,
燕子欲歸寒食近,黃昏庭院雨絲絲,
當然也不忘曲解詩經〈召南 甘棠〉與〈小雅 常棣〉...在高中國文教育重古代輕現代的影響下,其實當時我充滿幻想式的復古情懷,才會如類書似的蒐集詩句.不過話說回來,採用"研究式"的語氣寫詩,並且試圖將成套的現代學科專業術語引進詩中,也一直是我寫詩的慣技.這其實也是模仿黃智溶先生的衍生出來的結果.
〈海棠研究報告〉的結尾是--
一九七九年西北信風捎來未定的風聲
西伯利亞大寒流正逐漸退去云云
據說你已開始說話
但仍計較著
謊言
也許讀到這裡,大家都會判定我的"海棠狂熱"與威權時代的國家主義,文學中的鄉愁風潮以及我外省家庭的背景有關. 我只能說,其實無關. 因為我的詩其實一直是以大喻小而不是以小喻大,我對海棠著迷,只能說是與高中時代的失敗的戀愛經驗有關. 或許\\"To Begonia"的首段可以為我作證--
After all these years of mania,
I decided to finish the unfinished poem
For you, my lovely begonia
In order to requite the unrequited love.
以此為契機,我倒是好好的讀完了整本《海棠研究報告》,並且開始成為寫詩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