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麻三斤。由諧趣、戲仿與拼貼談情詩寫作―&#821

[初惠誠]

舉：麻三斤。由諧趣、戲仿與拼貼談情詩寫作
：看夏宇〈疲於抒情後的抒情方式〉對我創作的轉化

創作裡，大概愛情詩類型是所有詩人剛開始嘗試作詩時，最會嘗試到的詩類型。少年十五二十時，為賦新『詩』強說愁。善感的年紀剛開始，那樣的年紀最有可能不順遂的事，首推――愛情了。有可能是同學央你代筆寫給女友；有可能是冀望意中人的回覆；有可能是偷偷暗戀的寫，只求自己知道……這個時候，文體若非散文的書信，則為愛情的詩。又因為詩具備的特性，不愁父母或師長看見――畢竟許多人不懂詩。

情詩的感傷很好，可以是創作的動力來源。最怕的是，你的感傷，倘若受到無意識的過去經驗，包括書本或媒體等的影響時，很有可能只是淪為――情感的窠臼。何謂：情感的窠臼呢？也就是……那樣的經驗，已經有人寫過了。你只是覆誦，重複前人說過的話而已。你必須有自己的語言，自己的文字來詮釋……重要的是，那是詩的語言。

當然你可以由前人或各種知識裡尋求你的營養。例如：林燿德的――銀碗盛雪，這四個字便是來自禪宗的公案，可是經過創新以後，已經是自己的經驗了。當然，類似的情況有許多，有興趣的話，慢慢地你會自己發現。

我經常看見年輕朋友在作詩時，會有以上的現象。每當遇到有自己思想的詩時，我會讚嘆不已；倘若，遇到有著前人窠臼的作品時，我會暗呼――可惜了！

在我還在開始嘗試創作時，夏宇的第一本詩集《備忘錄》還未出現，《備忘錄》收錄夏宇1976到1984期間的作品。而我見諸地方報副刊的詩創作，最早則為1985.06.13，至於詩刊上的第一篇作品則為1987.03，等到詩作品發表在全國性報刊登出時，則要到1988.11.22了。之所以會標示出這樣的年代是因為，在我們創作的年代裡，夏宇算是《備忘錄》出版以後，才開始影響詩壇的，台灣或詩壇也可以說就此跨步推向後現代。

在夏宇《備忘錄》作品裡，有這樣的一首詩〈疲於抒情後的抒情方式〉，引用原詩如下：

〈疲於抒情後的抒情方式〉

4月4日天氣晴一顆痘痘在鼻子上
吻過後長的
我照顧它

第二天院子裏的曇花也開了

開了
迅即凋落
在鼻子上
比曇花短
比愛情長
By夏宇《備忘錄》P.47

我一直等到1994.01.05才在報端發表以下這樣的詩作〈疲於抒情之後的覺醒方式〉：

〈疲於抒情之後的覺醒方式〉

1.
三月十五日　天氣晴時多雲
有一點雨　　　　　　　下著
她的衣服有新熨的折痕
我的大衣則傳出陣陣的霉味
和嗆鼻的菸味
而我確信，我是戀著她的
像初春的太陽戀著大地

「魚族們彼此耳語著……」
夜裡，一尾金魚決定背棄所有的
魚類
一躍而出……

2.
期待＋煎熬＋恐懼……
３月16日天氣雨
玫瑰花凋零著
春寒料峭，我
顯得坐立不安
而彌賽亞，我確信我是戀著她的
我無意援用經典
唯有進入她的生活
我的生命才能獲致圓滿

3.
彌賽亞，整片天空更顯憂鬱了
而我裹在層層白色叢林中
汽車們倉惶、四處逃逸
在大街上，
我四處尋找我的黑色貴婦人

4.
只有我桌上的玫瑰還未曾開花
只有我桌上的玫瑰仍俏皮地未曾開花
刊載於《自由副刊》83.01.05

而將這個系列的詩作，一共11首，請情人將封面寄回給我則是在1991.6.23。這是一組你看過後將喜歡的詩作品收妥，其餘詩作品則棄置垃圾筒私密『互動』過程的組詩，這是題外話。只是想要呈現〈疲於抒情後的抒情方式〉到〈疲於抒情之後的『覺醒』方式〉『覺醒』的過程。亦即情感由耽溺到覺醒，耽溺與覺醒間則為『抒情』。當情感呈現『疲態』時，你才能冷眼看待自己的『耽溺』吧！這是我對於情感流瀉入內心過程的一次模擬。

要說的是一則《續傳燈錄卷28》裡，有『頻呼小玉原無事。只要檀郎認得聲。』（公案見附件）到底是：「會得聲？還是會得意？」黃智溶的〈我把一條河給弄丟了〉詩作品裡，有四組這樣的選項：

『A.那當然是我的錯，B.其實是地圖的錯，C.是河自己要走的，D.其實誰都沒有錯。』面對情感或創作的選項時，你當然也可以什麼都不選。《禪是一枝花：碧巖錄新語》裡有洞山良玠麻三斤的公案。只是代入而已。你若問我創作是什麼？我會回答：麻三斤。你若問我：情感是什麼？我會回答：麻三斤。可是，那不對呀！麻三斤是別人的語言，你得要用自己的語言才行。那麼就用詩來詮釋吧！

你到底會得聲？還是會得意？那樣情感的意思，你能掌握嗎？

同樣地2007.10.06侵台的柯羅莎颱風由強颱成為輕颱，它當初也可以選擇：是自己要來的，或：都是台灣的錯，或：都是地圖的錯，或：誰都沒有錯……

颱風也有佛性――

切記從他覓，迢迢與我疎；
我今獨自往，處處得逢渠；
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
應須恁麼會，方得契如如。――洞山禪師〈開悟偈〉
By四分衛
2007.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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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件：

《續傳燈錄卷28》 :
上又問曰。頻呼小玉原無事。只要檀郎認得聲。
此圓悟所得處。只是要人認得聲。
師對。昔有陳度支。問道於五祖演和尚。
五祖云。小豔詩中亦是說禪。時圓悟侍立。因問云。如何是禪。
五祖云。頻呼小玉元無事。只要檀郎認得聲。
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庭前柏樹子。
如何是佛麻三斤。
圓悟遂長噓一聲。忽然有悟。
時恰有雞啼。圓悟云。爾亦會禪。
五祖云。汝作麼生會。
圓悟云。去卻胸中物喪盡目前機。
五祖云。此漢徹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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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僧問洞山：「如何是佛？」山云：「麻三斤。」圜悟著語云：「指槐罵柳。」雪竇誦云：「金烏急，玉兔速，善應何曾有輕觸。展事投機見洞山……」
――《禪是一枝花：碧巖錄新語．第十二則洞山麻三斤》李磬，三三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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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山三斤

洞山和尚因僧問：「如何是佛？」山云：「麻三斤！」
無門曰：「洞山老人參得些蚌蛤禪，纔開兩片，露出肝腸，然雖如是，且道：向甚處見洞山？」
頌曰：「突出麻三斤，言親意更親；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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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山三頓

雲門因洞山參次，門問曰：「近離甚處？」山云：「查渡。」門曰：「夏在甚處？」山云：「湖南報慈。」門曰：「幾時離彼？」山云：「八月二十五。」門曰：「放汝三頓棒。」山至明日卻上問訊：「昨日蒙和尚放三頓棒，不知過在甚麼處？」門曰：「飯袋子！江西湖南，便恁麼去！」山於此大悟。
無門曰：「雲門當時便與本分草料，使洞山別有生機一路，家門不致寂寥。一夜在是非海裏著到，直待天明，再來又與他注破，洞山直下悟去，未是性燥。且問諸人：『洞山三頓棒，合喫不合喫？』若道合喫，草木叢林皆合喫棒；若道不
合喫，雲門又成誑語。向者裏明得，方與洞山出一口氣。」
頌曰：「獅子教兒迷子訣，擬前跳躑早翻身；無端再敘當頭著，前箭猶輕後箭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