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被詩到達的城市

[達瑞]

詩元兩千零玖拾肆年傍晚。我往視訊機默念對方名句，「盡量讓
詩在血管裡跑得氣喘吁吁吧！」，接通了朋友柯里昂，約在現代
詩科博館碰面。途經公園西側電視牆，廣告著一段前輩詩人春山
的新作《熄火的太陽》，前五十名預購，可獲春山親口詩句素描
臉部一次。
街口，國中生的袖珍電腦顯示著〈愛的漂零〉，馬路柵欄放下的
同時，反覆叨唸著古老而雋永的段落，「當，愛／蜷縮為一頭頹
喪／而漂零的精蟲／隨即轉往記憶，著／床，孕育恨」，以應付
選修課：大中華戀愛專題的期末口試。繞上十五大道的市民廣
場前方，杵著激進詩人我愛城的半身銅雕，紀念五年前在此舉
辦售票朗誦會時，被閃電砸中的悲劇，起因他堅持高握市旗以
傳達對城市的愛。
六點整，我們憑詩人證入館，先逛了一樓蠟像區；馬風波在跌
跤瞬間寫下〈生命仿如嬰孩般仆倒〉，女狼在高潮時有感而發喊
出名作〈穴居者〉。二樓遺跡展陳設有，供金四喜孵化靈感的電
子馬桶、蔡瑜芳整理意象的古董麻將桌，還有早逝的蝦蝦用來
集中思緒的捕蠅拍。三樓虛擬實境室，可進入兩百年來所有建
檔的詩世界觀覽，我總是挑選瘂弦的〈巴黎〉和羅門的〈麥堅
利堡〉，柯里昂則偏愛洛夫的〈金龍禪寺〉。
盡興後，我習慣用月亮的步伐返家，卻困入才剛更新設定的防
盜密碼鎖，「我想念那種詩寫過多的寂寞」，螢幕卻不斷浮現「
我想念那種失血過多的寂寞」，我頹喪地揣像最後輸入的結果。
突然，城市廣播起人類登陸木星倒數十八天，以及將用有限時
間，刻寫一首詩作在星球表面的世界票選。入圍一號，英國哈
利五世的〈也給我一盞燈〉，二號北韓金永賢的〈在天之外〉，
三號‥‥‥

[葉子鳥]

當詩無所不在的時候
這詩的烏托邦會不會
變得無所在？

當詩的話語與思維
成為日常的符號
會不會有另一群人發起：
「無詩的生活」？

無詩生活公約：
摒棄一切詩的語言
不要拐彎抹角
不要吞吞吐吐
不要欲言又止
請有話直說

這是我的假想

詩與詩人的終極目的是甚麼？
著實令人深思啊！


葉子鳥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