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願意就此結束——詩展感想>
一整個禮拜的詩展終於圓滿落幕。而我現在也終於知道在平靜的湖面下,竟也藏有如此激烈甚至瘋狂的不安定狀態。屬於詩與我們自身未能釐清的狀態。
在詩展開始前兩三天,感覺不到一絲絲抗奮和緊繃,大家都說好似的沉默而悠閒地放牛吃草。其實等到必須就定位的時候,我們才會以那似看見駱胖突然瘦了十公斤般的,驚嘆地「哇!」了大大一聲。大家都似一次OK不NG的新進演員,阿流老師以導演之姿端坐,靜定著看著我們自由生發的創意和構想,偶爾耳提面命幾句便已足夠。
何等的巨大展演就必須有何等的能量應運而生。而那些功夫總是精明到不露痕跡,就像不出世的武俠高人,一出手便要是威震天下的絕技,在來不急看清招數或是拍手叫好前,他已走遠,留下的想像空間和氣勢自是至今都令人津津樂道的。就好比是詩的延展空間。可能這麼說實在很多人不相信吶,這個歡迎來本班索取詩劇影片、詩展照片和種種存證,或者在這聽我一言。
細說在系圖展覽的詩集和裝置藝術,融合了極精細和視覺效果的震撼力,切出在這個空間和那個當下所不能及的另一個無遠弗屆的光芒,或者要說是一種文人特有的感官創意,攀附我們無比的思維——巨大而頹敗的城、卑微而無意阻擋的沙——在我看來都像是名家高手練武所到達的另一種超凡脫俗的境界。縱然要粉身碎骨或者可能就此陷入瓶頸而苦思無解,但仍可見著深刻的理路,或而輕盈,或而陽剛,甚至兼而有之。
我們就此放開,拾起滿身散落各處的意念碎片,重新詮釋或組合,竟也有另一種說不出的美感和效果。無限的張力。一如楊過,自小因緣窺探各種各家武學精要,最後自成一家,練成「黯然消魂掌」。雖然說我們只是個初學新詩的小毛頭,名不見經傳,但也能在過去的經驗和生命裡試著也去挖掘些內在心靈的什麼,表現一種不能走出或要強烈反抗的意識,所以往往要是那般生硬且不成熟地抒發一切的一切。
於是年輕的風流無知、少年維特的憂愁,都能變成寂寞虛空猥瑣的現代美感,在不被理解中進化。
在這種氛圍下的文藝少年少女,都在詩劇的展演上,曼妙的被觸動而深刻地感發表現著。當晚因為接待外校朋友,並無法目睹第一個節目「噓。實」的演出,不過自綵排以來就知道各組都是在私底下非常敬業而認真的配合著各種細節的連結,並不特別擔心。接著下來的四個節目皆是一種層次性的、由淺至深,再由深至淺的漸漸收回,造成一種凝練的氣勢。
在「寂寞掃射假面馬戲團」裡,僅是把我們懸在現代生活中的一條鋼索,在來來往往或蜉游各處的自身或他人交際中,我們試著尋找自己卻越發不能自己,更未知其實我們也身在馬戲團的台上,被迫表演著,我們所無法不去扮演的角色,那的確是悲哀的呀!而在「我要寫一部JAZZ」裡,表現出一種人們無窮盡的夢想,正待我們熱誠的實踐時被嘲笑、被鄙棄,很無奈地如逝去的流星,光芒和熱情也僅是曇花一現。多半的文人或者披及大眾,都是要像這般懷抱不能談及不能理解的才華,黯然而感傷的吧!
接著節目一轉,我們用清脆的鋼琴音來展現一首「詩答答變奏曲」。交錯的聲音時空裡,我們像是什麼也不能做的杵在雨中各自緬懷沉浸過往或者一種迷失的情感。用鋼琴營造的雨感,用果醬來表示泥濘意象,漸快的節奏裡釋放由期待轉為失落,由明確的指向轉而暗沉思維,或者甘願或者不甘願成為那些狀態,其實都被封鎖在雨裡掙扎並渴望些什麼,以景喻情的琴音開闔漸進,有無限的空間去思索著。
從來都不覺得已經結束,並已然充分表達了我們。在最後一個經典的收尾節目裡,我們不願意承認那會是真實的,多麼渴望他不要來的那麼快速在現實生活裡發生。那是一部「TV」,我們正茫目的選台,從新聞、連續劇、廣告、政治、益智、知性、綜藝節目等等胡亂轉台裡,發覺現代人們生活的倉促不安,坐困都會裡放眼紊亂社會的文化和生活水平,那些參疵不齊的媒體和公共資訊。突然發覺,我們在陶吉吉的歌裡也會聽見這樣似層相識的片段,如「黑色柳丁」專輯裡的「今天晚間新聞」、「Dear God」。也許唯有這樣戲謔的用詩劇方式批判,比任何尖銳的評論和發言來的更加強而有力。最後以災難的表現方式,然後由一位主播出面叫大家不要慌亂中,被炸彈攻擊毀壞電視的情況下,更甚至是指涉更廣大的社會空間的意識被摧毀中,在美妙震撼裡結束。收放自如,力道強勁更是餘韻不絕。
熱烈的掌聲和鼓勵背後,我們到底從中深入探究了多少荒謬,又能以怎麼樣的方式繼續看待面對,還是依然繼續要這樣不假思索的方式生存。
我們從來都不會結束我們。而詩的本身也會在更多細碎辯證中發覺它自己的生命和去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