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與楓》/ 銀子
門前的馬路對面,有位奇怪的鄰居,無論何時上樓,我常常聽到他在那兒,看我屋頂上的樹。有時他看的是樹上的風,一片一片地翻開葉子的綠色。有時看的是樹上的雨,一片一片的熄滅葉子的風。有時候他看的是晴空的飛鳥,飛鳥從近處飛來,像一隻眼在樹上找另一隻眼。它在枝條中跳來跳去的歡快,隨即又巡視天空,從一片雲朵之間的破口處,朝著慢慢褪去藍色的黑和寂靜,箭尾似的隱去。
秋天來了,漸漸地深了。門前的馬路對面,那位奇怪的鄰居,近來聽到他看我屋頂上的樹的日子也少了,倒是那高出我的屋頂的樹卻生了些許奇怪的聲音。我總是聽到一些斷斷續續的風,像在枝葉之間踩空了似的。我總是聽到一些大雨的小聲音,無力似的滴破了樹頂,它們有的順著枝幹流到瓦礫上,有的重重的摔下。而往日那纏綿的青鳥,也變得乾脆而沉默了。有時那青鳥來,它煽動的翅膀像關了幾片破舊的窗口,走的時候像把沉悶的窗口開了。
秋天深了,漸漸地涼了。我下了樓,到對面馬路,看看我那位奇怪的鄰居。來到近處,我才發現他比我想像的還要高出許多,甚至高過我的屋頂。所以,儘管就在近處,我也是只能夠用看的方式來聽他。撥開幾片猶如葉子的相片,他靜靜的說;他此刻正在看著更遠處的屋頂,那些屋頂上面也有高出來的樹。那些屋頂上的樹像一隻羽翼漸漸紅透的大鳥,此刻展開著無數的羽翼,在循序漸進的起飛,像原野的烈火將要燃燼所有的屋頂。
10/16/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