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诗歌奖的堕落——从‘羊羔体’到‘洗脚歌’

[诗人福地]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鲁迅文学奖开奖了，前所未闻的一个叫周啸天的诗获奖了。周啸天写过这个：
灵位推陈易出新，歌坛况复见清纯。
珠圆荷洁呈靓影，笔畅墨酣赋宇春。
还有这个：
炎黄子孙奔八亿，不蒸馒头争口气。
罗布泊中放炮仗，要陪美苏玩博戏。
有书友说：“这首如果标题不写邓稼先，谁能知道写什么东西？”
张岱《夜航船》“伸腿”的故事人们大都知道，此处可以不用复述了，看了周啸天的大作，我似乎也可以伸伸腿了。
但我又怀疑起自己的欣赏水平了，我看着虽非可口但很可乐的周啸天排列出来的那些字，却得到了名家的好评，著名诗人杨牧有段似乎不太完整的评语：“周诗的神奇、周诗的妙造和周诗所特有的唐诗般的练达品格。”著名作家王蒙评周啸天更是说得吓人，谓其“亦属绝唱，已属绝伦”，我这腿未等伸出又缩回来了。
有人曾说世间有些雅事，比如秋天薄暮，吐半口血，两个侍儿扶着，恹恹的到阶前去看秋海棠。鲁迅在《病后杂谈》中说，“吐半口血”是有讲究的：“才子本来多病，但要‘多’，就不能重，假使一吐就是一碗或几升，一个人的血，能有几回好吐呢？过不几天，就雅不下去了。”
如果让鲁迅看到周啸天的那些“诗”，看到杨牧、王蒙的那些话，看到那些“诗”那些话竟是在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文学奖下弄出来的，怕不真要吐出一大盆血来。
2014.8.14
【附各方评论】：
诗歌奖评委高洪波：
网友的标准在我看来有些滑稽
为何周啸天会得到评委的青睐？昨日下午，成都商报记者就此事采访了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评奖委员会主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诗人高洪波。他先表示自己并不清楚争议的焦点：“我没有关注争议”。 但又立即问记者：“怎么说啊，你给我介绍介绍，说说有什么争议啊”。记者告知，网友觉得周啸天的作品差强人意被调侃成打油诗、新闻诗后，他有些激动地提高了嗓门：“那对于网友来说什么样的作品能配上鲁奖呢？”随后，才语气缓和地说道：“网友的标准在我看来有些滑稽。在我看来，周啸天的诗歌有对生活对时事的感想，旧瓶装新酒装得不错。我是赞成的。”
被问到评奖过程，高洪波说：“鲁奖的评奖标准有那么几条，比如说要有导向性。但旧体诗词比较特殊，这次是第一次评旧体诗得奖。上次旧体诗有参评，但都一直没有入围，中国写旧体诗的队伍很庞大，有几百万人，这次我们给予了旧体诗关注，是应该的。”
随后，高洪波又向记者解释了为何会选周啸天获鲁奖诗歌奖的原因：“新旧体诗的标准不一样，我们应该提倡旧体诗，尤其是对当代的时事有反映的。对于周啸天的旧体诗，他本身是川大教诗词的教授，作词没有犯常识性的错误。很多评论家对他诗的评价在我看来是很中肯的。网友的议论我目前还不是很清楚具体说法。我认为他的诗健康明快，对于当代很多时事生活的反映很迅捷，卢武铉、拉丹等等都有反映，甚至超过了我们新诗的反映程度。”
最后，记者提到，本届鲁迅文学奖备受争议，前段时间诗人柳忠秧被方方“举报”存在“跑奖”的嫌疑，而连同本次诗歌奖最后得主周啸天也让网友怀疑其有“跑奖”的争议。为此，高洪波直面回应：“这是人们的猜测。鲁奖有七个大门类。评委都是秘密地评。传言是大家的想当然。我对于周啸天认识，但记忆中没见过。我们评奖也只是对文本发言、对作品说事。”
《星星》诗刊主编：
鲁奖评了古体诗词很喜感
对于周啸天获鲁奖诗歌奖一事引发的争议，权威诗歌刊物《星星》会怎么看？昨日，成都商报记者采访了《星星》诗刊主编、四川省作协副主席、成都市作协主席梁平。对于周啸天获奖诗歌作品质量，梁平不愿意谈，但他对鲁奖这次评选上仿古诗词表示异议。“我看到他（周啸天）的作品不好多说，我这个人是比较低调的，不想去触碰这些。能够得奖还是不容易，毕竟写了那么多年了。这个很奇怪，鲁迅先生就是新文化运动的旗帜，他反的就是古体文字，他觉得一个时代就应该有一个时代的语境，他觉得我们已经到了白话文时代。这有他自己的道理。古体诗词的奖项评在鲁迅文学奖里就很奇怪。冠以鲁迅的名字在这个奖上是比较牵强了，我还是很客气地说。我觉得这个事特别有喜感。鲁奖诗歌奖评委，我都认识，都是圈里比较优秀的诗人，我虽然没有联系评委，但是我相信评委在投这位先生的票的时候一定很纠结很尴尬。这个不是评得对还是不对，首先是这个事情放的位置就不合适。那么多优秀评委，我想他们不可能看不出这个问题，为什么他们又要赞成？我想其中一定有我们看不到的尴尬和纠结。”
“争议诗人”柳忠秧：
周啸天作品不便评论
本届鲁奖充满各种“槽点”，除了阿来抗议本届鲁奖报告文学奖评委“0票事件”，此前没有入围的湖北籍诗人、陷入此次鲁迅文学奖“跑奖”风波的柳忠秧，昨日给成都商报记者打来电话，他称，自己和湖北作协主席、作家方方的官司还是会坚定地打下去：“诉讼法院受理了，现在因为自己加了一些新的材料，在审核，流程很麻烦，会比较费时间。官司会坚决打下去，一年、两年、三年、五年都会坚持打下去。”
对于周啸天得了此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以及网上对周的诗歌有很多说法，他表示：“我不好说什么。对于周啸天，之前不知道有这个人，得奖以后，才知道。微博上有网友发出周啸天的部分作品，浏览了一下，知道有洗脚啊，萨达姆啊，卫星上天啊。”他表示自己对周啸天作品不便评论。因为自己和周的作品风格不一样。
■王蒙评周啸天：亦属绝唱，已属绝伦
■杨牧评周啸天：周诗的神奇、周诗的妙造和周诗所特有的唐诗般的练达品格（来源：成都商报）
附：周啸天《洗脚歌》：
　　昔时高祖在高阳，乱骂竖儒倨胡床。
　　劳工近世闹翻身，天下久无洗脚房。
　　开放之年毛公逝，香风一夕吹十里。
　　银盆滑如涧底石，兰汤浑似沧浪水。
　　健身中心即金屋，中有玉女濯吾足。
　　大腕签单既得趣，小姐收入颇不俗。
　　别有蜀清驻玉趾，转教少年为趋侍。
　　游刃削足技艺高，捏拿恭谨如孝子。
　　君不闻钱之言泉贵流通，洗与为洗视分工。
　　沧桑更换若走马，三十河西复河东。
　　尔今俯首休气馁，侬今跷脚聊臭美。
　　来生万一作河东，安知我不为卿洗？

现任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的周啸天，成为第一个以传统诗词获奖者。其获奖作品《将进茶》一诗开头写到：“世事总无常，吾人须识趣。空持烦与恼，不如吃茶去。”王蒙认为它“亦属绝唱，已属绝伦”。
　　然而微博认证为“诗人、职业漫画家”，微博ID为“魏克漫画”的人却在长微博中指出“这简直就是在侮辱诗歌！如此拙劣的打油诗！”
　　四川新闻网记者在网上看到，关于周啸天诗词作品的争议，成为了近两日不少微博网友的热议话题。网友的观点呈现两极分化，有人认为周啸天获奖实至名归，有人则认为其作品像“新闻诗”“打油诗”，并由此引发了一场论战。
　　四川新闻网记者将会继续关注由本届鲁迅文学奖引发的“川人的战争”。
　　周啸天诗歌节选
　　《邓稼先》
　　炎黄子孙奔八亿，不蒸馒头争口气。
　　罗布泊中放炮仗，要陪美苏玩博戏。
　　《超级女声》
　　今宵荧幕富星光，五省共追超女狂。
　　歌曲一朝惊屈贾，粉丝十万下江湘。
　　……
　　灵位推陈易出新，歌坛况复见清纯。
　　珠圆荷洁呈靓影，笔畅墨酣赋宇春。

在王蒙看来，写得“绝”的还有很多，比如《洗脚歌》，后三句是：“沧桑更换若走马，三十河西复河东。尔今俯首休气馁，侬今翘脚聊臭美；来生万一作河东，安知我不为卿洗？”王蒙觉得，“能以时下足浴—脚按摩为题材入诗，已属绝伦”。
周啸天初识王蒙，则是2002年，在安徽师大李商隐研究年会上。当时，听了王的讲座，周啸天写了一首《听王蒙讲座感赋》，开头写：“师大礼堂无虚席，王蒙咳唾颇解颐；点窜玉谿锦瑟字，凿空乱吐葡萄皮。”不久，把这首诗连同另外几首，寄给了王蒙。
看清楚没；当代文坛就是一副活脱的漫画——‘捧臭脚’！将进茶和洗脚歌，我觉得写得还行。写古体诗，本身就已失去文学性了。什么是文学性？文学性就是文学创造性、先锋性。仿古体诗，就象楼主所说，不过是文字游戏，是一种小圈里的趣味。鲁迅文学奖，自甘堕落，设置什么古诗词奖，以后也许还会设置楹联奖、灯谜奖、微博段子奖什么的；诗歌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恩宠，仿佛宫廷、悬疑、鬼怪才占据现代人的心里，这都是不可理喻的怪异，但诗歌永远是文学中那最闪亮的明珠，中国的历史有汉赋、唐诗、宋词、元曲等系列传承，到现在应该是犀利的现代诗了，其实应该有其广泛的空间，诗人在某种程度上说是“疯子”，是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诗人第一应该是做人，是一个矛盾的化身，敢于揭示、敢于斗争、敢于自我洗礼和否定，唐宋大诗人和大词人大多都坎坷的一生，且多数人仕途不顺，有被贬和多次被贬的经历，艺术来源于命运多舛的陪葬，如果把诗当成一种求荣的工具，那么就是对诗歌乃至艺术的践踏；诗人福地言。
和《将进茶》一首：
将进饭（本人原创）

　　将进汤与饭
　　十天不吃就完蛋
　　韩信曾受漂母饮
　　史海翻波起阑干
　　君不见
　　疆场狼烟遍地血
　　兵锋未接先造饭
　　当年半岛战洋寇
　　半袋炒面度周半
　　一餐一粟农夫耕
　　半饼半汤皆流汗
　　卿有闲钱酒与茶
　　路有饿殍直嗑牙
　　茶酒优雅尽风流
　　没有粥饭君亦愁
　　洗脚房里温柔乡
　　灾区待哺心慌慌
　　温柔乡亦英雄冢
　　奉先为此心惶恐
　　劝君省下半瓢粥与饭
　　留待灾年救济天下苦与难
诗歌是一种艺术，像书法，不在乎你写哪几个字，关键在言外之意。
比如，“明月夜，断松岗”，短短六个字却透出一付幽冷凄清的意象！这就是艺术！反观周诗，就是一个记流水账的打油诗！
继而我们不妨梳理一下历届‘鲁迅诗歌奖’的评审结果，请看——
鲁迅文学奖诗歌奖“堕落史”
　　
　　饱受争议的鲁迅文学奖，已经颁发了五届。第五届最露脸，轰动效应最强，因为出了个“羊羔体”。
　　请看历届诗歌奖获奖情况——
　　第一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得主：李瑛《生命是一片叶子》、匡满《今天没有空难》、韩作荣《韩作荣自选诗》、沈苇《在瞬间逗留》、张新泉《鸟落民间》、王久辛《狂雪》、辛茹《寻觅光荣》、李松涛《拒绝末日》。不客气地说，除了沈苇写的还像样之外，其余诸老是大名鼎鼎但诗歌质量不怎么样。甚至找不出一首代表作品。可以代表的是他们的身份：李瑛是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匡满是《中国作家》副主编，七、八十年代有几首阶梯式诗歌，韩作荣是《人民文学》主编；张新泉是《星星》诗刊副主编，有几首作品还不错；王久辛是《中国武警》编辑部主任；辛茹是《人民军队报》编辑、二炮专业作家，记不起她有什么诗作；李松涛是沈阳军区政治部创作室主任、辽宁作协副主席，诗歌早已是过去时。
　　第二届诗歌奖得主：杨晓民《羞涩》、曲有源《曲有源白话诗选》、朱增泉《地球是一只泪眼》、西川《西川的诗》、曹宇翔《纯粹阳光》。除了西川算得上配得起这个奖之外，其实诸位在诗歌界也只是非常一般的诗人，但他们的身份很有意思：杨晓民是中国电视台的官员；朱增泉是将军；曲有源是《作家》杂志的副主编、有几首还是不错的；曹宇翔是《人民武警报》的官员。
　　第三届得主：老乡《野诗全集》、郁葱《郁葱抒情诗》、马新朝《幻河》、成幼殊《幸存的一粟》、娜夜《娜夜》。老乡是西北诗人，在西北算是前辈；郁葱是《诗选刊》的主编，基本是个有名气无作品的“名家”；马新朝是河南诗歌学会的会长，在文本上并无影响；成幼殊是老诗人，影响力与文本均不曾构成影响力。这一届从知名度到文本质量上最好的要算娜夜，甘肃女诗人。
　　第四届得主：田禾《喊故乡》、荣荣《看见》、黄亚洲《行吟长征路》、林雪《大地葵花》、于坚《只有大海茫茫如雾》。田禾是商人、富翁；荣荣在当代女诗人中影响力与文本都一般、《文学港》杂志主编；黄亚洲是浙江文联的一个主席；林雪与于坚是本届质量最高的两位，属于先锋诗人群体的，在20世纪90年代真正有影响力的诗人。
　　第五届诗歌奖得主：刘立云《烤蓝》、车延高《向往温暖》、李琦《李琦近作选》、傅天琳《柠檬叶子》、雷平阳《云南记》。身份也很好玩，刘立云是《解放军文艺》主编、解放军出版社编辑部主任；车延高是武汉市委常委、纪委书记；李琦是黑龙江文学院院长；傅天琳是重庆出版社编辑；雷平阳是《滇池》杂志副主编，诗歌有一定的竞争力。
　　我们不是反对鲁迅奖颁给官员与主编们，而是建议不仅仅是颁给官员与主编，要不可以改名为“鲁迅官员主编诗歌奖”，划定范围再来评，大家也就无话可说了。
　　（摘自金羊网·新快报，本文做了较大充实）
　　
　　以笔者的视野，鲁迅文学奖不应该无视老诗人郑玲，这位国宝级的老人，她的处于命运漩涡的人生与诗歌，对人格的坚守、对苦难的穿越、对命运的追问，毫无疑问的占据着中国诗歌的制高点。评委大人们却视而不见，难怪民众质疑评奖的公正性了！
　　此外，卢卫平、李轻松、大解、陈先发，以及路也等，拿个鲁奖，应该不会有太大疑问。
　　有意思的是，郑玲、卢卫平二人都在初选中入围，却在终评中剔除了！
　　
　　
　　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初评委员会
　　　主　任：雷抒雁
　　　副主任：郁　葱
　　　委　员（按姓氏笔画为序）：
　　　　　　　王久辛　方　文　龙彼德　朱　晶　刘福春
　　　　　　　李秀珊（女）　杨志学　张永权　赵京战　高红十（女）
　　　　　　　蒋登科
　　
　　诗歌终评委员会
　　　主　任：高洪波
　　　副主任：雷抒雁　李松涛
　　　委　员（按姓氏笔画为序）：
　　　　　　　朱先树　吴思敬　郁　葱　荣　荣（女）
　　　　　　　查　干（蒙古族）　曹纪祖　韩作荣　褚水敖
　　
　　
　　随着第五届鲁迅文学奖颁奖典礼的落幕，作为此届评奖“唯一亮点”的“羊羔体事件”也终于沉寂了。本届鲁奖诗歌组终评委副主任雷抒雁多次公开向媒体表示，“‘羊羔体’事件对车延高来说是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写诗要有所选择，不要太随意”。
　　　　当事人车延高是否从这次事件中获得了教训呢？从他公开发表的一系列言论，我们是看不到他有何反省和教训的。不仅如此，获奖后的车延高日前公开把公众舆论对他的批评和质疑一言以蔽之为“是出于对于腐败问题的仇视和对权钱交易的憎恨”。
　　　　车延高真不愧为一个市纪委书记诗人，把自己诗歌的问题都能如此大而化之为“社会腐败问题”。
　　　　如果是一位有自我反省意识的官员，车延高应当思考一下，在鲁迅文学奖有限的历史中，不仅此前而且本届均不乏官员获奖，车延高既不是唯一，也不是最高级别的获奖官员，为什么偏偏自己的获奖“惹了大祸”呢？如果是一位有自我意识的诗人，车延高更应当反思一下，为什么自己的“羊羔体诗”遭遇到公众一边倒的强烈抨击呢？
　　　　日前，北大教授钱理群先生接受采访，就明确指出“羊羔体诗实在太差了”。
　　　　这些诗，明明是车延高为某流行期刊写的格低不高的“应景诗”，但车延高一会儿美其名曰为尝试创新的“零度写作”，一会儿又称是为宣传所在城市的“社会需要”。这样缺少自责和诚意的表现，实在有负公众的期望。
　　　　就以车延高的获奖诗集《向往温暖》来看，其语言不可谓不华丽流畅，主题也不可谓不时尚光明，甚至也不乏可称为有特色的想象，但是，读起来总是缺少一切优秀诗篇所具有的意蕴和韵味———用中国诗学的观念说，就是没有境界。车延高的诗，只能止于流俗之品，其原因除了他的写诗态度不能真正做到“诚意”之外，也与他止于古今诸多官员对诗歌的“附庸”而缺少真正通透的诗学修养有关。
　　　　在回应公众的质疑中，车延高一再声称自己的“官员”与“诗人”两身份集于一身是“不分裂”（不矛盾）的，他的“不分裂”的注解是：“诗人讲究真情流露，需要深入百姓，才能把真情赋予讴歌的对象。官员同样需要深入群众，了解基层情况，想群众之所想，用真情去对待工作、对待群众。”车延高显然是非常“政治”地理解了“分裂”的诗学内涵。
　　　　人之为人，与草木动物之不同，正在于他内心丰富复杂而必须面对多重矛盾和分裂。所谓“分裂”，就是要面对人生内含的多元性和矛盾性。古今中外的优秀诗人，无论社会地位悬殊多大，都共同感受了人生根本的矛盾和分裂。开宋代文学风气之先的文学家欧阳修，在宋氏三朝为官，做到兵部尚书，不可谓不“达”；但他主张“诗必穷而后工”，其真谛就在于一切优秀的诗篇都须来自于对人生沉痛的深刻体验———“穷”。只知做官与做诗“不分裂”的车延高可能无法理解欧阳修所揭示的“愈穷则愈工”的诗学真谛。
　　附：羊羔体之《徐帆》
　　《徐帆》
　　　　徐帆的漂亮是纯女人的漂亮
　　　　我一直想见她，至今未了心愿
　　　　其实小时候我和她住得特近
　　　　一墙之隔
　　　　她家住在西商跑马场那边，我家
　　　　住在西商跑马场这边
　　　　后来她红了，夫唱妇随
　　　　拍了很多叫好又叫座的片子
　　　　我喜欢她演的“青衣”
　　　　剧中的她迷上了戏，剧外的我迷上戏里的筱燕秋
　　　　听她用棉花糖的声音一遍遍喊面瓜
　　　　就想，男人有时是可以被女人塑造的
　　　　最近，去看《唐山大地震》
　　　　朋友揉着红桃般的眼睛问：你哭了吗
　　　　我说：不想哭。就是两只眼睛不守纪律
　　　　情感还没酝酿
　　　　它就潸然泪下
　　　　搞得我两手无措，捂都捂不住
　　　　指缝里尽是河流
　　　　朋友开导：你可以去找徐帆，让她替你擦泪
　　　　我说：你贫吧，她可是大明星
　　　　朋友说：明星怎么了
　　　　明星更该知道中国那句名言——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觉得有理，真去找徐帆
　　　　徐帆拎一条花手帕站在那里，眼光直直的
　　　　我迎过去，近了
　　　　她忽然像电影上那么一跪，跪的惊心动魄
　　　　毫无准备的我，心兀地睁开两只眼睛
　　　　泪像找到了河床，无所顾忌地淌
　　　　又是棉花糖的声音
　　　　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泪
　　　　省着点
　　　　你已经遇到一个情感丰富的社会
　　　　需要泪水打点的事挺多，别透支
　　　　要学会细水长流
　　　　说完就转身，我在自己的胳臂上一拧。好疼
　　　　这才知道：梦，有时和真的一样
　　
　　

但丑剧继续上演——
2006年9月，女诗人赵丽华正常来了一次例假，可能忘了使用护舒宝，秽物渗透了裙子，经血洒在网络上，一夜蹿红，风头盖过当年的芙蓉教主，被尊为“诗坛芙蓉”。一时间，“梨花教”崛起于神州，诗歌的义旗遍地招展，诗坛又迎来了一个恶搞新王朝：
　　
　　“毫无疑问/我做的馅饼/是全天下/最好吃的”（《一个人来到田纳西》）“我坚决不能容忍/那些/在公共场所/的卫生间/大便后/不冲刷/便池/的人”（《傻瓜灯——我坚决不能容忍》）“我说到做到/再不反悔”（《我发誓从现在开始不搭理你了》）……
　　
　　女诗人赵丽华继续说，《我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一只蚂蚁，另一只蚂蚁，一群蚂蚁/可能还有更多的蚂蚁”；我则从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中，发现诗歌被恶搞早已是一个优良传统：
　　
　　对中国诗歌进行的首次大规模恶搞发生在二十世纪上叶的“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以胡适、郭沫若、冯至为代表的一大批新诗人向中国的传统诗歌开刀，彻底改变了中国诗歌的形式。这是一次伟大而成功的“恶搞”，它完成了中国诗歌由古体诗向自由诗的嬗变。
　　
　　对中国诗歌进行的第二次大规模恶搞发生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的“大跃进”时期，“稻米赶黄豆，黄豆像地瓜；芝麻赛玉米，玉米有人大；花生像山芋，山芋超冬瓜；蚕长猫样大，猪长像大象；一棵白菜五百斤，上面能站个胖妹妹……”这一时期的中国大地上，“诗人”遍地开花，诗歌在民间落草。
　　
　　对中国诗歌进行的第三次大规模恶搞发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发起人为汪国真。他所写的大量小学水平的诗歌，受到了亿万少男少女的追捧。“只要春天还在/我就不会悲哀/纵使黑夜吞噬了一切/太阳还可以重新回来//只要生命还在/我就不会悲哀/纵使陷身茫茫沙漠/还有希望的绿洲存在//只要明天还在/我就不会悲哀/冬雪终会悄悄融化/春雷定将滚滚而来”（《只要明天还在》）。一色的这类意象简单、思想空洞、哲理肤浅的伪诗，竟能独步于时代，中国诗歌艺术遭受到了亘古未有的无情戏謔和嘲弄。
　　
　　1993年是中国文学更是中国诗歌的最后一个美丽的黄昏。随着市场经济的甚嚣尘上，中国文学的黄金时代就此永远一去不复返。被边缘化了的“诗人”们，变得更加抓狂和阴暗。为了发泄对时代的怨气，吸引世人的眼球，他们又开始了对中国诗歌的恶搞。一些“诗人”丢下了手中的水笔，捧起胯下那根丑陋的阳具，开始“下半身写作”，下半身写作，指的是一种诗歌写作的贴肉状态，就是你写的诗与你的肉体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所谓下半身写作，追求的是一种肉体的在场感。注意，是肉体而不是身体，是下半身而不是整个身体。因为我们的身体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被传统、文化、知识等外在之物异化了，污染了，它已经不纯粹了。而强调下半身写作的意义，首先意味着对于诗歌写作中上半身因素的清除，上半身的东西包括知识、文化、传统、诗意、抒情、哲理、思考、承担、使命、大师、猥琐、下流、恶心等等。坚持下半身写作的诗人叫下半身诗人。特别指出的是，这个流派的诗人也擅长行为艺术，很多作品的诞生是一种行为艺术的产物，很多时候作品的草稿往往是热情奔放诗人使用沾染墨水的下体写就的，例如用阴茎写作。对着皇天后土，喷射他们那恶臭的精液：
　　
　　“晚上十一点后我又脱光了她的衣服/在她一双雪白的大腿间/我一直眯着眼睛瞧那处微微闪光的地方/摸了又亲/终于狗一样爬上去/又终于尸体一样滚下来/早上醒来时艳子说我爱你了列/声音湿湿的仿佛带着昨夜的露水/我没有说话/我转过身抱她/可我转身的时候弄折了几枚早春的阳光/当我抱她的手就更用一点力时/她伸手下去/要拔我一根毛/又拔她自己一根毛/接着一根绑了另一根/绑好了给我看/像个卷卷曲曲的十字架/我说艳子这是干嘛呢/她说你猪呀今天不是情人节吗/我就做个情人结呀/说完她把它夹在书中/有刀歹的诗的那一页”（沈浩波《情人结》）
　　
　　洁白的诗歌床单上，由此布满大块大块的精斑，不堪入目。也有一些“诗人”，狗一样翘起一条腿，对着时代的洞穴排水；或者脱下裤子，蹲在时代的马路上随地大便——他们一边排泄，一边这样高唱着“造粪之歌”——
　　
　　“屎是米的尸体/尿是水的尸体/屁是屎和尿的气体/我们每年都要制造出//屎90公斤/尿2500泡/屁半个立方/另有眼屎鼻屎耳屎若干//庄稼一支花/全靠粪当家/别人都用鲜花献给祖国/我奉献屎” (徐乡愁《屎的奉献》)
　　
　　或者这样高唱着“垃圾之歌”——
　　
　　“我的理想就是考不上大学/即使考上了也拿不到毕业证/即使拿到了也找不到工作/即使找到了也会得罪领导/我的理想就是被单位开除//我的理想就是到街上去流浪/且不洗脸不刷牙不理发/精神猥琐目光呆滞/招干的来了不去应聘/招兵的来了不去应征/我一无所有家徒四壁/过了而立还讨不上老婆/我的理想就是不给祖国繁衍后代//我的理想就是把自己的腿整瘸/一颠一拐地走过时代广场/我的理想就是天生一副对眼/看问题总向鼻梁的中央集中/我的理想就是能患上癫痫/你们把我送去救护/我却向你们口吐泡沫” (徐乡愁《我的垃圾人生》)
　　
　　无论是沈浩波的“下半身”，还是徐乡愁的“垃圾派”，尽管他们排泄得通体舒泰，却并没能引起多少人注意。大家都忙着赚钱，即使他们偶尔嗅到了几丝微风飘来的恶臭，只会猜想可能是哪家四条腿的动物在拉稀，绝对不会想到原来是几个两条腿的诗“人”在排泄。因而这第四次恶搞，只能是小范围里的一出闹剧。
　　
　　这次赵诗人的不慎“见红”，竟引发了中国现当代史上的第五次诗歌恶搞狂潮，这实属中国当代诗坛的一个奇迹。诗坛幸甚！诗人幸甚！谁说诗歌已经日薄西山，气数殆尽？难道你们不见赵诗人经血渲染的裙裾，飘扬在中国诗歌的天空中，已经蔚然成一场瑰丽的晚霞？？赶快拜倒在赵诗人的石榴裙之下吧，让我们山呼：“梨花教主！英明神武！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然而，我还是为“垃圾派”诗人徐乡愁感到惋惜。按照他与赵诗人两人对中国诗坛和中国社会的贡献来说，显然徐诗人的贡献是赵诗人无法相比的。粪便再臭，毕竟可作肥料；垃圾再烂，也许可以回收。更何况，牛粪之上，常常可以开出绚丽的鲜花；而经血纯属废物，哪怕这经血来自于赵诗人这样一个著名的美女、诗人和作家。因此我认为，这一代诗坛教主的宝座，本应由徐诗人来坐才对，无论如何是不应该轮到赵诗人的。莫非在这个女色时代，女士一切优先，男士只能退避三舍？
　　
　　当中国诗坛的天幕上，布满了粪便、精斑和经血，我不知道诗歌的真、善、美，匿身在何处？我不知道海子们的殉身，价值在哪里！
　　
　　呜呼，诗歌！
摇滚《沁园春。雪》——————向毛泽东同志致敬
　　　　　　　　福地
　　　　　　　　
　　　　　　　　俱往矣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毛泽东
　　　　　　　　
　　　　　　　　穹天！是你；我遍历那寒威凛凛的坚冰
　　　　　　　　我眺望那苍莽雄奇的天涯
　　　　　　　　是你，我的娇杨！你玫瑰的肉体
　　　　　　　　犹在我指肚下颤栗
　　　　　　　　
　　　　　　　　裙衫飞逸的是你吗
　　　　　　　　秀发洒飘的是你吗
　　　　　　　　玉腕皎臂的举止是你吗
　　　　　　　　婀娜淑丽的姿容是你吗
　　　　　　　　
　　　　　　　　纵身腾跃————
　　　　　　　　和导着雪粒的节奏
　　　　　　　　飞奔向我的是你吗
　　　　　　　　呵，我的杰佼
　　　　　　　　
　　　　　　　　耳畔犹自回荡起峥嵘岁月那澎湃的涛音
　　　　　　　　那磅礴的碧流舞向云霄
　　　　　　　　那迤逶的峰涛驰向天际
　　　　　　　　掠过那旌旗漫卷层林尽染的暗影
　　　　　　　　
　　　　　　　　我那孤独的双臂召唤着风之娇杨
　　　　　　　　——————直上重霄九
　　　　　　　　
　　　　　　　　你那纤纤玉指曾令我须髯如此怡然欢心
　　　　　　　　怎忍见倾刻间化作缤纷的落英转瞬飞逝
　　　　　　　　淆泪如雨；但听我独自吟唱
　　　　　　　　那幽暗而又辉煌的胜利
　　　　　　　　
　　　　　　　　一片片阳光奔跑在雪域
　　　　　　　　犹如你翘耸的玉岛莹莹透射
　　　　　　　　那分外妍新的妖娆
　　　　　　　　倘恍窈窕
　　　　　　　　
　　　　　　　　啊，劲挺！你的回眸；雪中含笑
　　　　　　　　摄出我的精魂
　　　　　　　　你啜饮蓝天
　　　　　　　　仿佛撕裂我胸中一个辽阔的预言
　　　　　　　　
　　　　　　　　你追驰梦境
　　　　　　　　唤醒我爱抚你冰肌的温存
　　　　　　　　还有抚扣你深埋眼波的柔情
　　　　　　　　奈何，东风无力！东风无力
　　　　　　　　
　　　　　　　　俱往矣；天神；帝王；英雄；巨子
　　　　　　　　俱往矣
　　　　　　　　待我轻舟扬桨，潇洒一拨
　　　　　　　　扫空万古；横绝六合
　　　　　　　　
　　　　　　　　而我最是钟情在那雪浪花的嬉笑里
　　　　　　　　舒展宽宏有度的臂膀
　　　　　　　　捕捉你陶醉的飞翔
　　　　　　　　再将你温柔抱吻；啊！我的娇杨
　　　　　　　　
　　　　　　　　 2010年12月9日
　　　　　　　　
真情；人性；韵律之‘新浪潮’！

于是一个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在神州大地想起——呼唤‘海子诗歌精神’魂兮归来！
附：
春天，十个海子’的复活——————为‘新浪潮’摇滚呐喊
悠哉

1989年3月26日，诗人海子在山海关附近卧轨自杀，这属于他的“正死”。

　　
　　
　　春天，十个海子
　　
　　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嘲笑这一个野蛮而悲伤的海子
　　你这么长久地沉睡究竟为了什么?
　　
　　春天，十个海子低低地怒吼
　　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
　　扯乱你的黑头发，骑上你飞奔而去，尘土飞扬
　　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
　　
　　在春天，野蛮而悲伤的海子
　　就剩下这一个，最后一个
　　这是一个黑夜的孩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
　　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
　　
　　那里的谷物高高堆起，遮住了窗户
　　它们把一半用于一家六口人的嘴，吃和胃
　　一半用于农业，他们自己的繁殖
　　大风从东刮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1989.3.14凌晨3点-4点）
　　
　　在解读《黑夜的献诗》的结尾，悠哉写道：
　　“就像他选择一个春天的日子自杀一样决非偶然，“永远的青春诗人”海子，必定要死于他的青春。
　　“海子于1989年3月26日卧轨自杀，这属于诗人海子的‘正死’。”
　　海子死于春天，又复活于春天。这首《春天，十个海子》，就是拟想他复活的情景。创作此诗时，海子参考了但丁的《神曲》，这是十分明显的，虽然不好确指他具体参考了哪一篇。现姑引几段，聊供大家参考吧：
　　
　　那围绕我们的两个花环也正是这般光景，
　　它们是用那些永不凋谢的玫瑰编成，
　　外面的与里面的恰好对应。
　　随后，那婆娑的舞蹈，还有那另一种莫——大的欢乐：
　　那欢乐表现为纵情高歌，
　　幸福与温情的光辉交相映射，
　　两种欢乐在同一刹那，都想要暂停片刻，
　　就好像双眼在心愿的推动下，
　　不得不一齐睁开和闭合……
　　（《神曲•天堂篇》第十二首）
　　
　　“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在光明的景色中/嘲笑这一个野蛮而悲伤的海子/你这么长久地沉睡究竟为了什么?”将肉体死亡比作“沉睡”，这不新奇。“十个”在中国古代文化中，“十”代表多数。“光明的景色”指天堂景色。他们为什么要“嘲笑”这个海子？这是善意的嘲笑，相当于为活跃气氛而亲热地“开玩笑”，可谓“幸福与温情的光辉交相映射”。“野蛮而悲伤”极写海子之死的惨烈和痛苦，以至于到了天堂，他还无法释怀。既然到了天堂，就不应再板着脸孔、紧蹙眉头了，所以他们前来迎接他，同时同嘻嘻哈哈的嘲笑唤醒他。
　　“春天，十个海子低低地怒吼/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他们“低低地怒吼”，是愤慨于世人的冷漠无情，让圣徒海子遭受如此多苦难。他们围着他跳舞和唱歌，是讴歌神性的光辉和力量，也慰藉他的“功德圆满”。
　　“扯乱你的黑头发，骑上你飞奔而去，尘土飞扬/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继续想象自己死后的情景：他们“扯乱你的黑头发”，隐喻他们的调笑，极写场面的热闹，仿佛一群顽皮男孩儿打打闹闹的情形。“骑上你飞奔而去”，去哪里？自然是去见别的“不朽者”，例如荷马、但丁、莎士比亚和歌德，海子尊奉他们为“诗歌王者”，以及众多“诗歌王子”，例如马洛、韩波、爱伦•坡、普希金、叶赛宁、马雅可夫斯基、雪莱、尼采、荷尔德林、梭罗，等等。
　　在迎接海子到天堂后，接下来要干这件事情，这是理所当然的。
　　“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十个海子将他接往天堂，遗留在人间的是“被劈开的疼痛”（他卧轨自杀带来的）。这种疼痛“在大地弥漫”，这话有很强的暗示性——通常读者意识不到这一点——因为“弥漫”既指疼痛的扩散，又隐喻他的死给世人带来的影响。“诗歌烈士”海子不会白死，就像耶稣殉教不会白死一样，它长久地作用于人心，具有“震撼”和“唤醒”的动能。
　　“这是一个黑夜的孩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西川在《死亡后记》中说，海子是“海子是农业的儿子，他迷恋泥土”，他对乡村的热爱是由衷的、具有亲和性的。“黑夜的孩子”和“倾心死亡/不能自拔”无须多讲，参见悠哉对《黑夜的献诗》的读解。西川在上文中称，“海子是一个有自杀情结的人”，足以说明了。
　　“它们把一半用于一家六口人的嘴”，指的是海子全家，共有六口人。
　　“大风从东刮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这里的“大风”具有鲜明的隐喻功能，它携带着诗人“被劈开的疼痛”，并且将起弥漫到全世界。
　　参见雪莱《西风颂》的“为沉睡的大地吹响银号”和“吹响一个预言”等诗句。我觉得，海子写这句诗时，心中是想到《西风颂》的。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末尾诗人发出质询，他不相信“黑夜”已逝，神的曙光已照临大地。对于荷尔德林和海子来说，诸神隐遁之后，世界是无边的黑夜——这个意思，详见悠哉对《黑夜的献诗》的读解，此处不赘述了。
　　对于一个诗人来说 ，最完美的莫过于通过文字将生命转化为诗。诗人海子做到了这一点。
　　美国诗人弗罗斯特在会见墨西哥诗人帕斯时，这样说：“词语中存在某种致命的东西；一位法国作家说过：意象是找不到的，它们是被发现的。我想他的意思不是指或然性比创造性更重要，而是指‘命中注定的选择’把我们引入某些词语。”
　　悠哉相信，“十个海子”和“全部复活”等词语出现于海子头脑中，也不是偶然的，而是属于“命中注定的选择”。
　　通过诗歌写作，海子在语言中获得新生。在每一个春天里，他都将复活一次。诚如‘新浪潮’旗手福地所言:
　　“确切的定论是：海子卧轨就是耶稣刻意选择上十字架；也就是‘救赎’；也就是成就《新约》的血；当然，换句话说就是海子成就了中国汉语诗歌精神的一种新的力量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也就是英雄主义和理想主义合二为一；也就是海子在《诗学，一份提纲》里呼唤的‘这一个世纪和下一个世纪的交替，在中国必有一次伟大的诗歌行动和一首伟大的诗篇。这是我，一个中国当代诗人的梦想和愿望。’”在福地的《造山》一诗中我们读到：
　　五
　　
　　轻轻的 你
　　咽下豪言壮语 就像
　　清清的晚风 扶住
　　摇摇欲醉的 星空
　　
　　轻轻的 你
　　放下一粒石子 就像
　　静静的
　　放上一朵铿锵的野花
　　
　　在寂寞燃烧的山顶 就是
　　放下自己年轻的头颅
　　就是
　　放上一朵玉石般纯洁的笑容
　　
　　乌黑闪亮的头颅呵
　　你那常存嘴角的笑容
　　孩子般淳朴的笑容
　　就像无数个阳光灿烂的黎明
　　闪烁在岁月无尽的长廊
　　
　　似乎 无言地
　　告知青皮黑发的世人
　　这就是你春天真实的
　　品质
　　
　　这就是一个流浪民间的王子
　　青春的哀鸣
　　这就是一只穿越雪地的藏羚羊
　　悠长的呻吟
　　
　　这就是一只美丽负伤
　　仍在飞越山岗的.
　　美丽天鹅的
　　美丽的
　　抒情
　　
　　六
　　
　　只是
　　地狱的眼皮合上
　　嘴又张开了
　　
　　七
　　
　　就把我这颗地狱般的头颅
　　献给燃烧地狱的烈火吧
　　
　　就让这山造得高过自己的自己
　　就让这山造得高过黑夜的黑夜
　　就让这山造得高过天堂的天堂
　　就让这山造得超越远方的远方
　　
　　太阳就是我的石头
　　我把寂寞的山岗造得
　　满是我的石头_____
　　太阳
　　
　　我把烈焰般的天空
　　造得
　　满是我冒烟的骨头____
　　太阳
　　　　　　是的，　　　　　　　　
　　
　　
　　
　　
　　
　　
　　
　　1989年3月26日，诗人海子在山海关附近卧轨自杀，这属于他的“正死”。
　　是的，诗歌烈士海子永垂不朽！其诗歌与日月争辉！
　　
　　附一：
　　受难日————致1989年3月26日
　　　　福地
　　　　
　　　　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海子
　　　　
　　　　你要打扫大地
　　　　
　　　　干干净净离去
　　　　
　　　　你要涂抹天空
　　　　
　　　　干干净净前往
　　　　
　　　　
　　　　拔刀相向的
　　　　
　　　　要收刀入鞘
　　　　
　　　　举目望天的
　　　　
　　　　该惊醒祷告
　　　　
　　　　
　　　　雨魂啊，在青春的灰烬上
　　　　
　　　　还要点着燃烧
　　　　
　　　　道路啊，在黑暗的血中
　　　　
　　　　还要伸延开凿
　　　　
　　　　
　　　　失去影子的灵魂
　　　　
　　　　脱离肮脏
　　　　
　　　　没有名字的墓碑
　　　　
　　　　消失了死亡
　　　　
　　　　
　　　　当山海关下你腹部悲悯的柔波滚动
　　　　
　　　　仿佛风中黄金的麦浪平滑起伏
　　　　
　　　　痛苦对痛苦说：再见吧，永恒的痛苦
　　　　
　　　　喜乐对喜乐说：满足了，永远永远常驻
　　　　
　　　　
　　　　 2011年3月3日正午
　　
　　附二：
　　致‘海子诗歌精神’以最崇高的礼赞——为‘新浪潮’摇滚呐喊
　　作者：悠哉
　　祖 国，或以梦为马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
　　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
　　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此火为大
　　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藉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此火为大
　　祖国的语言和乱石投筑的梁山城寨
　　以梦为上的敦煌——那七月也会寒冷的骨骼
　　如雪白的柴和坚硬的条条白雪
　　横放在众神之山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投入此火
　　这三者是囚禁我的灯盏
　　吐出光辉
　　
　　万人都要从我刀口走过去建筑祖国的语言
　　我甘愿一切从头开始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也愿将牢底坐穿
　　
　　众神创造物中只有我最易朽
　　带着不可抗拒的死亡的速度
　　只有粮食是我珍爱
　　我将她紧紧抱住
　　抱住她在故乡生儿育女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也愿将自己埋葬在四周高高的山上
　　守望平静家园
　　
　　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
　　我年华虚度
　　空有一身疲倦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岁月易逝
　　一滴不剩
　　水滴中有一匹马儿一命归天
　　
　　千年后如若我再生于祖国的河岸
　　千年后我再次拥有中国的稻田
　　和周天子的雪山天马蹴踏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选择永恒的事业
　　我的事业就是要成为太阳的一生
　　他从古至今——“日”——他无比辉煌无比光明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最后我被黄昏的众神抬入不朽的太阳
　　太阳是我的名字
　　太阳是我的一生
　　太阳的山顶埋葬
　　诗歌的尸体——千年王国和我
　　骑着五千年凤凰和名字叫“马”的龙——我必将失败
　　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
　　
　　（1987）
　　
　　在这首诗歌中，海子发明了一个著名词语“以梦为马”。这个语汇在海子死后迅速流传开，成为“海子诗歌”标签之一。
　　应当说，这是一种莫大的成功！
　　堪称海子的诗歌成就之一！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和物质的短暂情人”，关于“远方”一词的含义，悠哉在解读《黑夜的献诗》中的“你从远方来, 我到远方去”诗句时，已经作了透辟分析，大家可以参看。海子极崇拜荷尔德林，称他的诗“有着无人企及的令人神往的光辉和美”。以下他的诗句：“诗人是酒神的神圣祭司/在神圣的黑夜中，他走遍大地。”与海子的“远方”是相互指涉的。
　　从这个意义上说，不理解荷尔德林，就无法读懂海子后期的诗。
　　现实生活中，海子如此忠实于“远方”，以至于在1986、1988年，他怀着朝圣般的心情，两次前往祖国边陲西藏。在日记中，他还提到远游海南岛的计划。“物质的短暂情人”实际意思是对丰裕物质享受的轻鄙。
　　高波在《解读海子》中说：“这‘远方’就是海子所追求的‘诗歌、王位、太阳’，是照亮海子，使他得以度过‘一生的茫茫黑夜’的灯盏。”[1]这说法，大体上没错儿，却没说透深。何以“远方”就是照亮他的灯盏呢？高波没有说明白。我认为，海德格尔在解读荷尔德林诗歌时，将这个问题说得很透辟：
　　“在一贫乏的时代里作一诗人意味着，去注视、去吟唱远逝诸神的踪迹。”[2]
　　2009年3月26日，海子逝世20周年。西川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说：“我和海子有很多想法都是从骆一禾那儿来的，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不过，大家现在在纪念海子的时候，其实有部分是在纪念骆一禾了，绕也绕不开。”
　　试看骆一禾《修远》的诗句：
　　
　　
　　修远
　　我以此迎接太阳
　　
　　持着诗
　　我自己和睡眠
　　那一阵暴风
　　
　　有一条道路在肝脏里震颤
　　
　　那血做的诗人卧在这里
　　这路上
　　长眠不醒
　　他灵敏其耳
　　他婴童
　　他胆死
　　他岁唱
　　他劲哀
　　都已纳入耳中
　　听惊鸿奔过
　　是我黑暗的血
　　
　　将一个“路漫漫其修远兮”的痛苦诗人形象，刻画得深刻异常。
　　看起来，骆一禾的诗学深刻地影响了海子。
　　海子诗中的“远方”意象，包含着骆一禾的贡献，这是无可置疑的。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这句如何解？
　　“烈士”指已故诗人凡高（海子将他算做诗人，见《诗学：一份提纲》）、韩波、叶赛宁、普希金、莱蒙托夫、马洛、雪莱、爱伦•坡、荷尔德林等早夭的诗歌王子。“小丑”何指？我的理解是形形色色的假诗人，属于下文所说“万人”中的。这种人海子遇见过不少，而且深受其害。例如，四川某诗人就攻击过他；1987年“北京西山诗会”他也遭受攻击；1988年“幸存者俱乐部”诗人又指责他。“走在同一道路上”指通过诗歌来“修远”。
　　质言之，该诗第一节表明海子的人生态度。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此火为大，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我藉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第二节承前而来，表述他的诗学观。海子的诗学观见《诗学：一份提纲》和《我热爱的诗人——荷尔德林》等论文。但是，在他的诗歌代表作中也有体现，这首即其中之一。
　　“火”在此诗中具有象征意义，是诗歌精神的隐喻。海子时代的精神状况，是诸神隐遁，世界沉入“茫茫黑夜”。真正的诗人勇敢地担承先知的重任，他们（包括海子在内）走遍大地，就是要寻找诸神的踪迹，也寻找失落的诗歌精神，将其召唤回来并高高举起。
　　“万人都要从我刀口走过去建筑祖国的语言”，这是海子的诗歌语言观。海子反对朦胧诗过于关注意象和修辞操练，沉溺于“语言炼金术”。在《诗学：一份提纲》里，海子这样说：
　　
　　这就是我的诗歌的理想，应抛弃文人趣味，直接关注生命存在本身。这是中国诗歌的自新之路。
　　
　　这一世纪和下一世纪的交替，在中国，必有一次伟大的诗歌行动和一首伟大的诗篇。这是我，一个中国当代诗人的梦想和愿望。因此必须清算、扫清一下。对从浪漫主义以来丧失诗歌意志力与诗歌一次性行动的清算，尤其要对现代主义酷爱“元素与变形”这些一大堆原始材料的清算。
　　
　　而现在，到处挥舞的不是火焰，大家远离了痛苦的石和痛苦的山，大家互相模仿、攻击，但并非真正地深入肺腑的诉说与对话，而是在闹市上，在节目里，大家随身携带着语言的狩猎人、狙击手和游牧民的面具。
　　
　　在《我热爱的诗人——荷尔德林》，海子鄙弃地称其为“诗歌的世纪病”：
　　
　　从荷尔德林我懂得，必须克服诗歌的世纪病——对于表象和修辞的热爱。必须克服诗歌中对于修辞的追求、对于视觉和官能感觉的刺激，对于细节的琐碎的描绘——这样一些疾病的爱好。
　　从荷尔德林我懂得，诗歌是一场烈火，而不是修辞练习。
　　
　　由上述引语可见：海子的诗歌志向极其高远，抱负极其宏大。他渴望引燃一次诗歌革命的熊熊烈火。“到处挥舞的不是火焰”和“诗歌是一场烈火”，与诗中“万人都要将火熄灭”，二者是相互指涉的。
　　在常人眼里，这也许是一个狂傲自大者热昏的胡话。但是，海子将自己视作先知般的“引路者”。英国诗人希尼这样说：
　　
　　诗歌的重要性在于它提供的现实视域应具有改造能力，而单纯地摹写既定的时空场所便显得无关宏旨了。一个要成为最充分意义上的诗人的诗作必须尝试一种在观照环境之时又超越其环境的写作方式。真正富有创造力的作家，道出他或她的洞察和感受，以此来改造环境并生发出我一直称道的“诗歌的纠正”力量。[3]
　　
　　所谓诗歌的“改造能力”和“诗歌的纠正”，可谓诗人心中一个宏大的乌托邦。海子心中也存在这么个梦想，因此他才喊出：“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这种20世纪80年代的理想主义激情，到了21世纪似乎难以理解了。社会发展得太急匆、太慌促，以致于无暇关注生命本真的内在需求。
　　“众神创造物中只有我最易朽
　　带着不可抗拒的死亡的速度”，是海子对自己早夭命运的预言。
　　“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我年华虚度
　　空有一身疲倦”，承上节而来：因为海子的抱负是创作“大诗”，成为与但丁、歌德媲美的“诗歌王者”。但是，由于自身先天条件不足和外在环境的恶劣，海子预感到自己无法实现由“夏娃型王子诗人”向“亚当型诗歌王者”的飞跃，因此他说：“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
　　以下是抒发他的诗歌理想和奋斗精神必胜。
　　海子虽然悲剧性地“死于中途”，但是因其失败而不朽，所以他说“我必将失败/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就其事业的性质而言，是“永恒的事业”，因此诗人而获得不朽，“我被黄昏的众神抬入不朽的太阳”。
　　最后总括几句：
　　该诗情绪高亢，音韵铿锵，充溢着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的豪迈之情。在“永远的青春诗人”海子的所有诗篇中，它属于顶尖级作品，是“海子精神”的集中体现。海子个人的诗歌理想虽然失败，却为后人指出了一条“修远”之路。放眼当今中国，诗歌的青春激情太稀罕，因此海子诗歌显得弥足珍贵。
　　海子虽殁，但是中国诗歌的“海子精神”不死；令人痛感欣慰与振奋的是海子倒下了山海关魂归天堂；但他的‘诗歌精神’如一面血色的战旗在‘新浪潮’手中得于高擎；得于传承。我坚信假以不远的将来，这面风姿飒飒的旗帜定将飘扬在中国当代荒凉的唱诗坛；为中国当代汉语诗歌走出颓毁萎靡沉沦的困境指引新辟的航向并将永远激励后人奋斗不息！
　　让我们以‘新浪潮’旗手福地的这首《致————‘新浪潮’旗帜》结束此文：
　　 致——————“新浪潮”旗帜
　　福地
　　　　
　　　　我拥有爱。同时也拥有痛苦。
　　　　我是大地之子。
　　　　 ——————荷尔德林
　　　　
　　　　当晨曦绚烂的澄金
　　　　漫上我皓白的唇际
　　　　我犹在你暖翼下呼吸
　　　　犹在倾聆你猎猎的心的搏击
　　　　你犹如溶岩般的羽毛将我纭绕
　　　　紧紧
　　　　
　　　　当我仰面 朝圣般的像你一样
　　　　满怀信仰 鼓起渴望的风帆
　　　　追随你雷电似的光芒
　　　　
　　　　啊 我岂能退缩 我岂能彷徨
　　　　我岂能人生路上孤筏重洋
　　　　
　　　　当我的心旋转着奔向飞升的火炬
　　　　以为火炬听见了它旷野的呐喊
　　　　它把新生的浪潮当成血液
　　　　它把遥远的远方当成心灵的故乡
　　　　它把云雀的歌声当成了神的晓谕
　　　　
　　　　你的灵魂 哦 你渴望战斗的灵魂
　　　　在幽暗的水域
　　　　奋搏躬身 劈波斩浪
　　　　那时鲜红的海水 喷薄的云霞
　　　　定将你抱拥入怀 像亲爱的祖国一样
　　　　
　　　　 2010年8月6日
　　　　
　　
　　悠哉于北京悠哉园
　　2011年元月11日
　　
　　

[诗人福地]

海子《九月》解读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镜高悬草原映照千年岁月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只身打马过草原
　　
　　 ——海子《九月》
　　
　　
　　
　　 如果让我说出人类最深沉的哀歌是哪首，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海子的《九月》。我个人认为，这是海子诗歌中与诗人的命运联系最真切、有着最深刻洞察的一首。我很讨厌学术化的阅读方式。我认为一首诗歌绝不能站在某种主义的视角将它作为一个解剖对象来阅读。这样说，绝不是等于承认我拒绝对一个诗歌文本进行细读，恰恰相反，我觉得细读是有必要的。我所讨厌的是一种盲人摸象式的细读方式。而我喜欢的是在认真阅读每一诗句后对诗歌进行整体直观的阅读方式。
　　
　　
　　 《九月》的第一句就讲诗人所处的悲剧化的生存背景交代了出来。众神本来是不能用生存或死亡这样的只能应用于被创造物身上的词来界定的。众神是超越了生存和死亡的，何谈生死？但是，海子却一定要说“众神死亡”。这是为什么呢？这样写有什么特殊含义？事实上，“众神死亡”意味着信仰精神在人类灵魂中的缺失。众神不是死掉了，而是在人们的生活中隐遁、退场了。这样，诗人生存的环境就笼罩着一片死亡的阴云，人类精神的草原逐渐枯萎。“野花”是最后的希望，生长在一片绝望的草原上。因此，它是从绝望深处迸发出来的最深刻的希望。诗人作为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和见证者，目击人类生存的绝望状态，目击最后一点希望如此孱弱，但生命力却似野火，顽强地挣扎着，他的内心一定隐忍着巨大的伤痛和悲哀。而“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希望是如此渺茫。“风”是什么，是希望，是梦想，还是某种期待？这不重要。风在远方，却比远方更远，这种不可企及的状态已经足以让人潸然泪下。命运中有多少类似的情境呀！海子的诗句写出了一种伟大的真实。“风”是什么，是希望，是梦想，还是某种期待？这不重要。风在远方，却比远方更远，这种不可企及的状态已经足以让人潸然泪下。命运中有多少类似的情境呀！海子的诗句写出了一种伟大的真实。
　　
　　诗人何为？他是神的祭司，在黑暗之夜踏遍神圣的大地；我认为，“远方”代表神性的所在，用海德格尔诠释荷尔德林诗歌的话，诸神隐遁，大地沉入黑夜。这片野花既然是“死亡中凝聚”的，可见是不祥之物,就此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出海子的预见，即，‘后现代’语境下的‘野花’也就是海子的‘诗歌理想’必然早夭的命运；换言之，是“众人”背弃神灵的结果。天才海子在诗句中又一次昭示了自己的悲剧命运；由此短短的几个句子；几个意象其内在的张力是无比的激烈；我比的悲壮！
通晓这一点，我们才明白开头那句，“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为什么使诗人那般忧伤，忧伤到“泪水全无”了。
真是哭干了泪水，也唤不回“众人”的醒悟和悔改。
奈何兮？奈何兮？
诗人只得“只身打马过草原”，向着“远方”继续他的漫漫行程。借用荷尔德林挽歌诗《面包与酒》的诗句：

在这贫困的时代，诗人何为?
可是，你却说，诗人是酒神的神圣祭司
在神圣的黑夜中，他走遍大地。

海子的意境化于此。臧棣在《海子：寻找中国诗歌的自新之路——纪念海子仙逝20周年》文中说：“他对1980年代通行的诗歌句法，特别是以朦胧诗为范本的诗歌语言，怀有很深的抵触情绪。他不愿看到当代诗歌被拖入意象中心主义的泥潭，进而提出当代诗歌需要“反意象”，摆脱对意象审美观念的迷信。”
这个评价是公允的。然而时至今日中国诗坛不但没有摆脱对‘意象’丧失原则的最求与吹捧反而越陷越深不可自拔；为何？因为当代中国诗歌找不到‘精神’；找不到自己的使命究竟在哪；方向究竟在哪。这是一个沉重的问题；也是一个悲哀的问题。让我们再次回顾一下海子的诗学遗言吧；在《诗学：一份提纲》里，海子写道：
“必须清算、扫清一下。对从浪漫主义以来丧失诗歌意志力与诗歌一次性行动的清算，尤其要对现代主义酷爱‘元素与变形’这些一大堆原始材料的清算。”
在《我热爱的诗人——荷尔德林》里又说：
“从荷尔德林我懂得，必须克服诗歌的世纪病——对于表象和修辞的热爱。必须克服诗歌中对于修辞的追求、对于视觉和官能感觉的刺激，对于细节的琐碎的描绘——这样一些疾病的爱好”；“从荷尔德林我懂得，诗歌是一场烈火，而不是修辞练习。”

　　回到前文，正是有感于人类绝望的生存状态，诗人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我们知道，只有感情强烈到了极点的时候，琴声才会是呜咽的。连泪水都流尽了，这需要多么深沉的悲哀呀！当海子说“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的时候，他的绝望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远方的远本来是他期望达到的。原本就没有达到，又怎么谈得上归还呢？如果读这首诗的人有这种经验的话，就可以理解这句诗了。当我们在追求某种事物，明知它不可企及却无法放弃的时候，我们会说，我不要了，我给你了。其实，还是不能放下。海子的远方是他毕生的追求，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呢？
　　
　　 于是，他只能独自唱起哀伤的挽歌。木头和马尾是马头琴的两部分。海子为什么非得说“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呢？无论东方还是西方，琴都是诗人最忠诚的伴侣。岳飞的诗句“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表达了诗人的孤独。同样，德国诗人尼采的诗句“我的灵魂，像弦乐器，/被无形的手指拨弄，/暗暗演唱游艇之歌，/感到多彩的至福而战栗。/——可有人在听它”（《威尼斯》）表达了类似的情感。诗人在孤独的时候，总是将琴作为最后的知己。琴本无情，诗人却只能以它为伴。这种孤独是适合于整个人类的，具有普遍价值。试想，谁能够完全理解另一个人呢？孤独是人类的宿命。如果理解了琴对诗人的意义，也就找到了理解海子诗句的突破口。与不能言语的琴相伴已经够孤独的了，海子还要将它分为两部分，“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诗人寻找知己的愿望是如此强烈，也唯有如此强烈，才更加反衬出海子的孤独的深度。这句诗使我想起来李白的诗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只是，李白的诗句的孤独和忧伤是淡淡的，而海子的诗句中的孤独和忧伤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如同被墨汁灌满的黑夜。
　　
　　“我的灵魂，像弦乐器，/被无形的手指拨弄，/暗暗演唱游艇之歌，/感到多彩的至福而战栗。/——可有人在听它”（《威尼斯》）表达了类似的情感。诗人在孤独的时候，总是将琴作为最后的知己。琴本无情，诗人却只能以它为伴。这种孤独是适合于整个人类的，具有普遍价值
　　
　　遥远的路程打扫的干干净净。。。。。。　“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为什么这样说呢？向死而生，这是最深刻、最无奈的对生命价值的理解。在一个精神枯萎的世界上，也许死亡才是最好的拯救吧。我觉得这句诗是对海子命运的最好诠释。海子正是用自己的死亡凝聚出了一片最美丽的“野花”。死亡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声提醒和质询。在死亡面前，我们的生命有何意义？而“明月如镜高悬草原映照千年岁月”。历史永远是公正的。想到人类的整体命运，诗人充满忧虑，有心发出提醒，却鲜有回应。于是，诗人作为一个孤独的先知，却只能成为一个世人眼中的异端分子。诗人只好“琴声呜咽泪水全无/只身打马过草原”。“只身打马过草原”是何等的英雄！
　　
　　 因此，《九月》一诗是海子站在一个清醒的人的角度对人类生存状态的拷问和得不到回应时发出的喟叹和哀怨。海子的孤独是一个清醒的人的孤独，是一个诗人的孤独。阅读这首诗先得沉浸在一个孤独者的心境中才会有所感动。对这首诗进行哲学上的研究有什么意义呢？诗不是哲学。读诗还得依靠个人的内在禀赋，一种灵气，一种悟性。读这首诗，如果没有感动的流泪，那算你没有懂得这首诗。
　　


‘新浪潮’2014年8月19日-21日
　　
　　

[诗人福地]

爱与孤独————海子永失我爱1986 (之十)
　　福地
　　
　　但我又活了下来
　　我又活在圣洁中
　　 ————海子
　　一
　　
　　我的孤独在哪里
　　我已没有孤独
　　我的少女在哪里
　　我已不去顾虑
　　
　　想起那根美丽的枝条
　　募地涌动甜蜜的回忆
　　夜分解了我眼里的颜色
　　我所看清的幸福就是一只金色的蜜蜂
　　
　　我所看清的美丽就是太阳的秘密
　　太阳的野花太阳的骨骼太阳的虹
　　野花不分昼夜未来阻隔呼吸
　　照耀我的宝藏照耀我的肉体
　　
　　二
　　
　　而今夜我没有野花没有母蜜蜂
　　今夜我坐在叶赛林的小酒馆
　　我望着酒保那张扁平的脸
　　久久发呆忍耐着祝福与无言
　　
　　那脸是一张挖空了填充物的脸
　　那灯是一盏掏空了的荒漠的灯
　　——一颗空虚的心，悬着
　　它的反面仅仅是一片盐碱
　　
　　他的前额又爆起了新的皱纹
　　何去何从仿佛告诉路过的每一个人
　　仿佛告诉满座的酒客吸烟的磕烟灰
　　吃火锅的搛肉吃；喝酒的斟满杯
　　
　　三
　　
　　——哎，老板，我是个诗人；我对他说
　　我叫海子。借你这块宝地
　　我要在此朗诵几首我的诗歌
　　若朗诵得好，你就给个彩
　　赏我杯酒喝，如何？
　　——酒，我有的是；但千万别在这朗诵你那破诗歌，阻我生意！懂吗，年轻人？
　　（扁平脸回话的时候，嘴角下意识一撇，样子看起来神神气气，象个人物。）
　　——哈哈！你这人忒没劲了。简直有眼无珠！你这人不懂欣赏诗歌，不理解诗歌在生命中的意义。你呀，俗人！忒没劲！只知道赚钱发财，你这方面不行，小心毁了下一代啊，哈哈……
　　
　　——他娘的欠揍！再提那诗歌破玩艺，看老子不抽死你！
　　——哈哈！有眼无珠！你——有——眼——无——珠！听到没？哈哈……你有眼无珠呀！……
　　
　　我斜睨着酒保
　　我斜睨着酒保那张红鸡冠似的脸
　　我斜睨着一切喝酒的人
　　我斜睨着酒馆外千万盏鬼似的眼
　　我一动不动
　　
　　四
　　
　　我的记忆也一动不动
　　
　　我记起了一切的人
　　——当然，那其实是另一个‘我’
　　另一个活着的幽灵
　　甚至是那个公元前278年打水上飘走的神
　　那个我曾失去的柔美的黎明
　　
　　————啊！失去的你
　　失去的灵感
　　失去的年青
　　失去的生命
当死亡杀死了死还有何珍惜
　　
　　我永远失去的少女 是你
　　我永远失去的太阳的野花太阳的秘密
　　永远失去的梦
　　永远失去的回音
　　
　　五
　　
　　我的疾痛在哪里
　　我已没有疾痛
　　我的恋人在哪里
　　我已不去顾虑
　　
　　那幸福的疾痛和疾痛的幸福
　　那快活的疾痛和疾痛的快活
　　就像此刻我推开的门
　　就像此时我关上的窗
　　就像我手中端起的杯子
　　就像这杯中幸福的阳光
　　
　　它们一个是分离
　　它们一个是紧闭
　　它们一个扶着我轻轻坐下
　　它们一个亲切地自己问自己
　　
　　而门是更亲切一些
　　亲切得象是满了屋子的安静
　　安静得像一座干干净净的坟墓
　　坟墓安静得像一个孤独的海子
　　
　　海子望着那根曾经美丽的枝条
　　——她尔今安坐墙上
　　冲你浅浅的笑
　　……
　　
　　六
　　
　　此刻我的野花在哪里
　　我已没有苦痛
　　我的苦痛在哪里
　　我已不去顾虑
　　
　　在我的青春无悔里
　　在我的哭天哭地里
　　在挪亚方舟上帝降下的洪水里
　　在我苦咸苦咸的泪水里
　　
　　啊！在那个有眼无珠的人那里啊
　　
　　（海子举起杯子朝墙上少女‘B’的镜框奋力一掷，听“砰”——一声巨响，杯子和像框玻璃一同碎裂；接着听出零星玻璃坠地的音响。像框里少女B的脸颊出现一个醒目凹痕，美丽的枝条倾刻化为一漪一漪的梦影漠然逝去。。。。。

　　他扯开嘶哑的嗓音爆吼一声道：“你——有——眼——无——珠——啊！”）

七

外面白花花一地
像雪又像灰烬
分明是黑暗的夜
却比白昼的余光还显荒凉

在这样一个黑暗的前夜
雪又能怎样啊
风中飘来的不知是旗帜还是灰烬

于是海子仰问上帝
——你在干些什么
上帝回答道
——我在下雪
我不知要宽恕自己
还是毁灭一切

　　
　　 2011年7月25日凌晨- 2014年8月20日晨修订
　　
　　
　　

[诗人福地]

萨福萨福 秋语秋语 香香香香
　　———献给我的人间四月天
　　福地
　　
　　一

　　诗人也有灵感枯竭的片刻
　　一道遐想纷飞的细泓
　　面对大山的沉默
　　陷入苦苦的思索
　　
　　我的鼠标
　　满怀善意 拨开
　　一串陌生而又温馨的名字
　　就像印象修拉的点彩画笔
　　诗意地徜徉
　　在花园 在河畔 在林间
　　点缀繁花似锦的小径
　　
　　眼前倏地一亮
　　萨福萨福 秋语秋语 香香香香
　　
　　一片香汗淋漓的枫叶
　　滑落我的床脚
　　一缕温暖的云絮
　　盖住裸睡的孩子
　　你的名字 萨福
　　
　　一支花翎射中的母鹿呵
　　风信子吹出淡蓝的天幕
　　记忆深刻的勿忘我
　　盖住不知名的女诗人
　　鸟语花香的名字
　　
　　酒杯
　　风吹就醉
　　水说就倾听
　　花开就香
　　雨润就睡
　　
　　诗人 诗人
　　萨福 萨福
　　秋语 秋语
　　种子 种子
　　香香 香香
　　
　　你有一对金色的香芒
　　光与影赠予无限的呵护
　　晶莹细滑的皮肤
　　小小的一吻
　　让我把美好的初恋再次重温
　　
　　二
　　
　　哪儿去了 甜的蔷薇
　　哪儿去了 我的萨福
　　
　　似乎
　　诗人总有难于排解的落寞
　　似乎
　　诗人天生就与女人结下不解的情缘
　　就像水和于泥
　　泥和于水
　　就像风和于骨
　　雨和于肉

　　都说是红楼里的女儿最是
　　水作的骨肉啊
　　
　　何不趁此———
　　在你香喷喷的名字上
　　嘶咬一口 香喷喷的鹿肉
　　
　　撕开你胸前残忍的伪装
　　挖出一个暖暖的雪窝
　　在你的乳房 芦花的村庄
　　筑下一个暖暖的巢
　　怀抱七星的村庄 怀抱富裕的嫁妆
　　像一对北极冰熊的幼崽
　　美美地抱着
　　梦想到天亮
　　
　　雪水溶溶
　　
　　
　　
　　 2014年8月21日正稿

[诗人福地]

回音————为了忘却的纪念林薇因与徐志摩
　　福地
　　
　　一身诗意千寻瀑
　　人间万古四月天
　　 ———金岳霖
　　
　　记得
　　你问黑夜
　　那句话———
　　
　　如今我骑着红色的岁月
　　怀抱黑夜奔赴而来
　　你可聆听我痛苦的山谷
　　蹴踏千年的回音
　　
　　你问黑夜
　　那句话———
　　
　　如今我骑着天国的星星呵
　　怀抱美丽的骸骨奔赴而来
　　你可听梦想攀动稠密的弦子
　　那人间四月天的喃呢
　　
　　哦，我爱；你问黑夜要回
　　那句话吧———
　　你仍得相信
　　有那回音
　　
　　是那个多雾的伦敦
是那个澎湃的早晨
　　是那个东方的黑发女孩
（穿着海军毛呢短裙的女孩）
　　是那朵黯淡的朱唇呵
愉快地为你打开天晴
　　
———她的名字就是刻在你心碑上的三字
　　———林薇因
　　
　　一双深潭的眼睛
　　清澈如许
　　她要你的目光像花瓣一样将她裹紧
　　裹紧。。。。。。
　　
　　哦，这一次我要牢牢把你拽紧，我爱
　　谁也甭想解开
　　闪熠在星光朵朵里的奥秘
谁也甭想闯进
这座云朵砌建的祭台
　　
　　我爱，你问黑夜要回
　　那句话吧———
　　你仍得相信
　　有那回音
回音。。。。。。
　
　　
　　 2011年3月14日


　　
　　“林徽因51岁离开了这个世界，是命运女神对她的眷顾和厚爱吗？
　　 她的一生如同一首诗，真挚、隽永而有激情。
　　 对于爱美爱艺术胜过爱自己生命的林徽因来说，51岁告别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的的遗憾。
　　 她在自己生命过程中释放了全部的爱与热情。
　　 她的生命中有病痛，但没有阴暗；有贫困，但没有卑微；有悲怆，但没有鄙俗。
　　 以她细腻敏感的心灵，怎样承受1957年的狂风暴雨？
　　 以她高傲纯正的天性，怎能面对1966年的浊浪排空？
　　 ┅┅
　　 尽管这个春天乍暖还寒，风沙扑面，但人们都记得，她的生命定格于美好的人间四月天。”

[诗人福地]

不蒸馒头争口气
----赠给周啸天以及鲁奖还有拉硬屎的吹鼓手


蒸馒头居然呼呼冒气，
哇嚓，蒸汽蒸汽是这么来滴。
灶前一缕炊烟袅袅，
袅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吠日和啸天异曲同工，
上午尼玛下午玛尼。
于是乎光天化日下指鹿为马，
贪天之功，强奸民意。

习大是蜻蜓该多好呀，
眼线无数万事巨细。
愣没见砖家叫兽都上了锅台，
一番袅袅，屁出笼屉。

2014年8月16日早4点。石下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