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醒和自省

自醒和自省

文章偉鐘 發表於 2013-09-11,7:33 am

自醒和自省


或許世界就是一場夢,人是活在夢里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下一刻自己在哪里,確切點說,不知道心該安放在哪里,胸膛里的那一顆只是跳動的機器。一直在游走的那一顆茫無目的,道路、遠方或家園是空心的,看似敞開的東西是被包裹起來的。不知道會遇到什么,不知道會發生什么,轉瞬即逝或短暫停留,一切都找不到真實的證據。活下去所必需的東西,不得不做的事情,只是那個軀殼還有熱氣的無望的延續,結果是人人知道的,不想不能不敢說出而已。那些看似屬于自己的東西,根本不是你的,暫時依附于自己罷了,時機成熟就會煙消云散,另一種情況是這些東西比你還要長久。
少數人被驚醒了。或者自我生長起來以后,被膨脹感拉扯疼了;或者自我被壓榨到最小時的爆裂,讓一些東西和軀殼分離開,距離感的產生讓少數人看到了什么;或者沿著慣性劃落下去時,被摩擦力剝掉了外皮,自我中透進一絲光線來;或者自我某些東西發生了變化,從內部開始醞釀探出頭來。少數人里面的少數人選擇了詩歌,很可能是一些自醒者。詩歌一開始可能是從內部生長起來的,又不得不借助外部力量。事物自有的詩性,把事物和自我連接起來的語言,以及語言的衍生物:文字,聲音,圖像等等,還有更淺層次的節奏、韻律、 分行、標點、虛詞、無力的實詞等等,這樣就產生了眾多糾纏不清的皮毛問題。
抒情和敘事甚至連手藝都不是,經驗也不見得可靠。醒悟者在做什么呢?有一些看似站得很高,凌駕于眾生之上,好像什么都懂,看透了一切,滔滔不絕地雄辯,最終流于卑躬屈膝的呻吟;有一些陶醉于自我的發現,試圖憑借表面華麗的東西打磨光滑的外皮,本質上是對自我迷茫的遮蔽;有一些拉來哲學和宗教的大旗嚇唬人,啰里啰嗦不說人話,繞來繞去都是嘩眾取寵;有一些用語言搞試驗田的,把古人和洋人雜交,長出來的雜種并不好看;最無能的一些在唱贊歌,或游山玩水風花雪月,或你贈我答醉生夢死,其實沒有醒悟,是進入了一個更加虛無的夢幻之中。自醒而不能自省,是少數里的大多數。
其實,人什么也不是,自相殘殺的人什么也不是,詩也什么不是。在茫茫宇宙里,人渺小得不如一粒灰塵,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不知毀滅何時降臨,少數的自醒者又能怎么樣?認識到這一點,很可能就是自省,在自省中悲憫而不絕望,更是少之又少。詩也一樣,本不屬于人的詩也一樣。大多數詩人珍視自己的作品,愛早期的作品如愛自己孩子的童年,即使這孩子先天不足或有殘疾長得也不漂亮,就是不能發現它的孱弱和無力。過多的虛詞,過多對實詞的限定,加上貌似古詩的句子,讓那些詩早就死了,古人已經做得很好的事情,還有必要重復嗎?那些詩先于作者破滅,而作者渾然不覺,有一天作者肉身消失,就徹底干凈了。
在喧囂的時代,永恒是不可能的,況且詩人失去了提問的能力。放下外在的不說,創造力和想象力也很可疑,況且大多數詩人已經失去了創造力和想象力。自省當然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詩歌本無看得見的實用功能,只剩下提問或許更接近詩歌和自省本身。沒有打破一切重建的能力,或許還有憤世嫉俗的懷疑精神可以依靠。首先問問自己,懷疑自己存放多年的作品,對照一下自己現在的創作,變化是表面的,骨子里還是那些東西。把自己的詩貶得一文不值,有可能被說成是謙虛,實際情況完全不是,謙虛不重要,關鍵是敢于懷疑自己,即使把自己弄的痛苦不堪,沒有了寫下去的勇氣,有這種精神也就足夠了。
新詩的傳統還遠遠沒有形成,卻早早自己束縛起來的詩人,可以停筆了,但你偏要寫下去,自得其樂,自我陶醉,自欺欺人,也沒人攔著。把生命體驗中的困惑和懷疑不自覺滲入詩中,一個純粹的真實的人通過詩對象出來,那些玩遍了的技藝就不重要了。解開束縛,讓形式自如地進入詩的內核,只有自省的詩人能夠做到。也許光有自省還不夠,懷疑你的生活,懷疑社會,懷疑世界,在平常的或大或小的自然物中提出你的疑問,因為即使在虛無的夢幻中也不都是美好的。那些純粹的真實的被詩滋養的人是自由的,有權利提問而不回答,更有權利沉默,悲憫而不絕望。
偉鐘
迷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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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自醒和自省

文章葉子鳥 發表於 2013-09-23,12:26 am

解開束縛,讓形式自如地進入詩的內核,只有自省的詩人能夠做到。也許光有自省還不夠,懷疑你的生活,懷疑社會,懷疑世界,在平常的或大或小的自然物中提出你的疑問,因為即使在虛無的夢幻中也不都是美好的。那些純粹的真實的被詩滋養的人是自由的,有權利提問而不回答,更有權利沉默,悲憫而不絕望。

這些詩觀很令人自省與自醒
感謝從虛無中提煉出
依然可以"行動"的自覺

葉子鳥試讀
葉子鳥
論壇站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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