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鸟》等3首

[赵雅君]

　　《大鸟》
　　
　　大鸟病了
　　我失语，它失羽
　　这个少雪的冬天
　　手抖动，穿不上针线将银妆织补
　　人在高楼
　　脸被苍鹭的羽毛覆盖
　　丰满更像浮肿
　　大鸟稀薄的影子散落在低矮的楼顶
　　预言裸露如黑色床榻
　　其上，我一直在等待
　　盛开的梅花
　　
　　《空洞》
　　
　　疲劳袭击我，让我在中午睡去
　　醒来那一刻
　　错把下午当早晨。我惊悸
　　起来晚了，仿佛耽误了一生的行程
　　在陌生的巷子里转了很久，很久
　　人间无人可以问路
　　洞穴出现，流体穿过，咝咝的
　　两个相连的空间是一块蛋糕，被掰开时
　　粘连的乳酪和奶油如断桥
　　我向深渊坠落，坠落
　　穿过生前死后的黑暗

　　《直立着》
　　
　　又有人离开我们
　　大清早我去送他一程，等待青山垂首
　　江河呜咽，我直立，一动不动
　　发现真是个奇迹——
　　山有石座，树有千根，虎豹有四条腿
　　而我，居然只有两点立足
　　支撑起一个高度，走南闯北
　　哗哗的，书卷从前到后，通篇写着：
　　“我们是伟大的灵长，是直立行走的人”
　　活着是活人，死了是死人
　　要肯定直立区别于爬行或者四蹄腾跃
　　缅怀死者，基本都是生前
　　纹丝不动的德行。我质疑活着的人和
　　活死人，无形的平衡器可拆卸
　　高贵和卑贱都有砝码的质量
　　直立从来不是唯一姿势
　　荒唐的行为艺术也在掩盖一些生态
　　比如异化，拜倒，摇尾，吼吼吠吠
　　脚，一定是原则了，决定身躯
　　有因仰卧起坐，以及胸中世界
　　眼里物是人非
　　那么人格和尊严也肯定离它不远
　　我猜，大概就在膝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