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過世後,原來脾氣暴躁的阿公逐漸消失了。他開始嗜甜,不再每天
讀一份民眾日報,後來民眾日報也消失了。他說要回家鄉自己住,一個人住
類似眷村的矮房,一個人在昏暗的房裡吃零食、打理三餐。我打電話過去,
他總是接得很快,雖然講沒幾句話就要掛電話。他告訴我小時候抱過我的哪
個人死了,小時候買玩具給我的哪個人死了;沒事的時候就打個電話給他。
〈因為阿公不願提供名字所以題目就這樣〉
咬別人總讓我更餓
嘴巴無法完全閉合
無法褻咬愛人的乳
我都忘記
他死了
打開抽屜
喜帖與借據
揉過的稿紙與收據
我便微笑好像
也活了千年
所有關節都因體酸腫大
熟識的人死成一排書
舍利子中獎般排出
叮叮噹噹叮叮噹
聽來像是上好的揚琴
每次小解
我都落淚
還能唱上一段
四郎探母
螞蟻來聽而且甜滋滋
我仍愛吃糖果
可能的話我也愛吃餅乾
我仍愛看電視
可能的話我也愛看報紙
我仍喜歡獨居
可能的話
我就獨自旅行
到年輕時打仗的地方
買當地的糖
那時我的視力二點零
我的左眼跟家鄉
都留在那
可能的
可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