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

[古嘉]

　　　　夜雨

　　急促的黑，徹夜灌注於階前。淚，傾盆，而非點滴。樓與舟沉靜之後，陽光會知悉──如果，夜曾哭濕了人，那不會是雨的緣故。

[penpen]

　　　　夜雨

　　急促的黑，徹夜灌注於階前。淚，傾盆，而非點滴。樓與舟沉靜之後，陽光會知悉──如果，夜曾哭濕了人，那不會是雨的緣故。

　
　一連串的話語，就為了說出夜裡淚濕的原因
　好像人與人談話的時候，期待著經典的結語
　而最末句相當完美的銜接上去，點出整首詩的主題
　
　急促，是因為這黑，這雨，這夜本就具有的特質
　倏地降臨，轟隆作響的雨，黑的腳印步上階梯
　舟與樓都已沉靜，出現了停頓，也留白了思緒
　
　"如果，夜曾哭濕了人，那不會是雨的緣故。"
　非常喜歡這一句，深沉而有點經典的結語
　
　
　

[古嘉]

　　感謝 penpen 賞詩。

　　其實，寫這首詩的時候，雨正下個不停。
　　原本炙熱的天氣，有種好像涼掉了的錯覺。
　　真正的天氣，是濕濕地悶著，不是那種輕爽的涼。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把心情都怪罪於天氣。
　　(愈來愈不想怪罪於病。)
　　自從聽到很多人都使用這個理由，又得到認可後，
　　很多挫折和情感，過往的記憶，似乎可以不必去面對，
　　但，既然走過了，這些就不會消失。

　　昔日之事無法竄改，
　　但是，今日看昔日的態度可以改變。
　　既然如此，有什麼不敢面對的？
　　我在暴雨中，這樣想著，
　　於是有個廣為人知的典故(註.).浮上我腦海，
　　於是寫了這樣一首詩。

　　penpen的回覆很具體、很知性，
　　我這篇回覆則顯然太抽象感性了些，
　　較具體、知性的回覆，下次補上。
　　(因為等一下我就要出門去實習了，會來不及寫。)



註：
　　　　虞美人　　蔣捷(南宋)

　　　　少年聽雨歌樓上
　　　　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
　　　　江闊雲低　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
　　　　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
　　　　一任階前　點滴到天明

[古嘉]

　
　一連串的話語，就為了說出夜裡淚濕的原因
　好像人與人談話的時候，期待著經典的結語
　而最末句相當完美的銜接上去，點出整首詩的主題
　
　急促，是因為這黑，這雨，這夜本就具有的特質
　倏地降臨，轟隆作響的雨，黑的腳印步上階梯
　舟與樓都已沉靜，出現了停頓，也留白了思緒
　
　"如果，夜曾哭濕了人，那不會是雨的緣故。"
　非常喜歡這一句，深沉而有點經典的結語
　
　

　　其實，就像其他詩人一樣，寫詩需要花時間推敲。每個字，都被要求要精確，當然，整體感是更重要的，多數更動都會牽一髮而動全身。這首詩，也改了幾次，甚至先後詢問過三位不同詩人的看法。後來改動最大的是標題，原來的標題太不切題了。細部修正的次數不算，前後歷經了四個版本。

第一版
　　　　雨夜

　　急促的黑
　　徹夜灌注於階前
　　淚　傾盆　而非點滴

　　樓與舟都沉靜
　　之後　陽光會知悉

　　如果
　　夜曾哭濕了人
　　那不會是雨的緣故


第二版
　　　　雨夜

　　急促的黑，徹夜灌注於階前。淚，傾盆，而非點滴。樓與舟都沉靜之後，陽光會知悉──如果，夜曾哭濕了人，那不會是雨的緣故。


第三版
　　　　夜雨

　　急促的黑，徹夜灌注於階前。淚，傾盆，而非點滴。

　　樓與舟沉靜之後，陽光會知悉──如果，夜曾哭濕了人，那不會是雨的緣故。


第四版
　　　　夜雨

　　急促的黑，徹夜灌注於階前。淚，傾盆，而非點滴。樓與舟沉靜之後，陽光會知悉──如果，夜曾哭濕了人，那不會是雨的緣故。

　　關於這樣的修改，當然是有一定的思考過程。我寫了封信請教方群老師，當然，他沒回覆那些麻煩而無解的問題，只是針對這首詩本身給了建議(也就是第三版)。他告訴我：「你是高手了，多尊重自己的感覺也許會好些！每一種的嘗試都有其優點(缺)，但作者如何選擇？如何安排？也就成為其高下優劣的關鍵了。」以下是我信中的節錄。

　　我寫了首詩，原本是以分行的形式。
　　寫完後卻發現，詩讀起來似乎太急了
　　(只是，這首詩的急，我也無法斷言是合適或不合適)；
　　所以，我又改寫成分段形式。
　　雖然，單就形式來看，而不論及每首詩的個別差異時，
　　我不怎麼喜歡詩用分段的形式，
　　但我也在想：是不是遇到了某些詩反而是用了好？

　　不過，又有人說這首詩，
　　用分段形式沒有順暢連貫語句，所以不可以，
　　他說「散文詩要有散文規則」，
　　又說我這首詩有節奏感，寫成散文詩就沒有節奏感了。

　　但是，
　　分段形式就一定要叫「『散文』詩」嗎？
　　(就算叫散文詩) 散文詩就沒有節奏感嗎？
　　失去了節奏感，詩還能叫做詩嗎？
　　散文的規則又是什麼？
　　(很抱歉提了一堆麻煩問題，辛苦您了。)

　　收到他的回信，除了感謝他的建議，我也在回信中也說出了我的焦慮：「其實，我也想多尊重一下自己的感覺，卻害怕自己看不出自己的盲點。我在想：創作到某個階段就窒礙難行，是不是因為沒找到自己的改進空間？」後來，遇到他的時候，我窮追不捨，問他關於分段詩那些他未回答的問題，「見仁見智，」他說：「你可以選擇不接受多數人以為是的觀念。當然，有人是直接以不寫來表示的......」

　　一度，我想將這首詩，改成方群老師建議的形式，那是個最四平八穩、語氣轉折清楚的表達方式。但我思考到後來，卻決定以完全連成一段而不分行的形式來表現。原因很接近penpen說的「一連串的話語，就為了說出夜裡淚濕的原因，好像人與人談話的時候，期待著經典的結語」，我想模擬一種過來人回首時，最後淡然的說話方式。經典結語就要像會回甘的白開水，正如賁卦上九所謂的白賁，看淡的局外人，是因為成長得到的領悟，也呼應原本蔣捷原詞的主題與精神。

　　推敲這首詩的轉折大致如此。很感謝三位詩人相差極大的說法，刺激我去思考一些問題(即使不能說有明確解答)，也因此有所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