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吞吞

[莊仁傑]

我的花朵只能開在陽台
床頭櫃以及垃圾桶
被動，安靜等待著餵養或枯萎
雖然陽光常因高樓截角
變成一張慢慢吞吐的老舌頭
森林與草原仍舊無法拒絕被鐵絲圍繞成
蕾絲般慢吞吞的　外太空
我在凹成身體形狀的被套裡慢慢吞進顆顆細沙般的星球
想像宇宙　在深深黑洞裡意外結生出　一粒青果

骨與肉
之間有種慢吞吞的節奏
是種咀嚼式，記憶段落的祈雨舞蹈
我的器官在
慢慢吞入某些發泡藥片摻水溫溫紅紅，以後
由肚臍眼朝往夜空逐漸逐漸飄浮晃動
應該是　消失了很久，流星的尾巴它垂釣住我──
我們學作黑暗中舒展重瓣的花火　慢　動　作
彷彿白色空間裡　寂靜的拯救

小朋友的我曾經寫滿很多很多關於天氣的明信片
壓在五零二床的抽屜縫或不小心寄給斷卻音訊的朋友
讓慢吞吞的時間慢慢吞噬它們
最後以霉漬漬的褪色與發皺低頭
也許你可以抽空幫忙照料這些笨拙著等待的花朵
趁我尚未離開的時候拍照留念　同它們一齊
在緩緩的光圈之中，慢吞吞的調整焦距(慢吞吞的微笑)
慢吞吞的姿態彎腰(慢吞吞的閃動)
慢慢吞進了　自己身影的小小盡頭


20051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