繭

[黑俠]

如果，愛必須向妳的河流陰沉
我願撩起月光的短髮，向深情的水鬼飄去
如果兩具相擁而死的骸骨，是夜裏妳秘密的吻
我祇願在妳的注視底下看見死
看見自己，毫無抵抗地陷入詞藻，沉思
然後逐字漩渦、逐句暗流
一點、一滴；從死處活著過來
那是我不得不，用盡力氣去愛的方式

我們共同解讀草原語言與海洋詩句
溫習著蝶翼、花香、蚱蜢、草浪、海、大翅鯨……
就在自己身上搭起星星的搖床
回憶中看見夜晚，看見倆個人的
吻。在房間，在時光休止處變成一隻蝴蝶
拍著大黑翅翼；它也捕捉埋在更深處的蝴蝶嗎？
妳知道的，二座廢墟，不論誰搶食誰的
必然形成新的蝴蝶颶風

日子也在都市叢林玩起捉迷藏
直矇眼的黑夜從來都抓不到一隻
白天的鬼，詭計多端的鬼
他們更靠近彼此的眼，在那裏
充滿日漸濃厚的猜忌、冷漠與戰火

我們應該也為黎明的誔生感動嗎？
清醒時，我便在想妳的地方迷了路
所有找到妳的線索全都憑空消失
連妳最愛的書本也不能像隻蝴蝶開閤
祇是擱在桌上，努力試著產卵
它也吸食了太多城市的砲灰嗎？
除了眨眼，除了麻雀在窗口長成一隻貓
蟬把螳螂含在嘴裏，妳什麼也不說
祇是趁夜在我私處
藏了一個最最最難纏的繭
沒有人會注意它

在一滴淚裏看見我
看見因為飢餓過剩，而
眼淚也掙出太多蝴蝶的翅膀嗎？
妳會因為我的快樂而快樂
為我的悲傷而悲傷嗎？
我怕，我就要學會溫柔地心碎而死

逝去的意象繁複如教堂鐘聲
我已拒絕了眼角再次觸痛一隻落葉的哀傷
如果可以，我要看看這世界、看看邊疆、森林
雛鳥眼裡的昆蟲、看見每個
生字、緊握自己的卵石
皆自冷漠間醒來，打從每張厚掌
醒來。我祈禱
億萬萬對渺渺翅膀
把地球一舉，飛向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