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寄給濁水溪的平信

[綠豆]

─ 從五十圓到五角 ─


那一盞燈
好不容易燒出霓虹
夜
也沒有比較不黑

刻了半輩子行書體
一枚印章
蓋在民主先進
的腳下
的沙灘上

潮來 潮往

這才警覺你的時針倒著走
發現墜落山崖後的水潭
潭水是下雨後才有的
蛙鳴魚游也是

「為何下雨被視為理所當然？」

不安的睡姿
來自乾旱
方知沒有「理所當然」

從側面頸腰的角度
看你像一枚站立的五十元硬幣
旋轉時閃出紅銅色光芒
眾人拋擲一枚仰角視線
在天橋上竟錯失了你

你的鋼鐵冶鍊的動詞
曾是行船壓艙石的隱喻句
如今船頭傾斜吃水及腰
要這些重量何用？

「莒光」和「自強」
都不是那麼人文
何需捧讀
南下過濁水溪後
我要向誰詢問北方下一季
盆地上的桐花
有可能再吐雪成詩嗎？

最後一班列車到站了
環顧四壁確有刻痕很深的塗鴉
不像當初離家進城時明亮的模樣
容我翻幾頁豪雨特報來說明
齊眉的五結芒
被風讀成一枝枝的招魂幡

那個城市不像刮風的黃土高原
卻用臉盆盛滿沙塵暴
擦拭明淨的玻璃
城內烏鴉撕下星月彩衫
啄破黑夜的私處
噴泉池畔看不見鴿子晾翅飲水

是誰煮沸揚湯至三層樓高
事實上那是千呎浪頭
據說它曾和北極熊握過手
這些浪，飲霜茹雪點水成冰
冰炭從沒有攜手
濕潤一畝乾渴的油菜花田

面對這等侵蝕海岸一般的景觀
潮水再湧來更多白沙也難以覆蓋
撫觸這等腐蝕至心至脾的騷動
眾人該如何說服自己
眼前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

從不毛之地來
將回不毛之地
牛鈴不會絕響於田畝之中
就放一枚五毛硬幣於圓桌上吧
圓的任何一點都是起點
你可在沒有角度的角度上
重插一面旗
雖然已沒有風和雲
陪你起而湧
何妨出城去找一種寬度
期盼天佑台灣
可以讓翅膀一張開
就是好幾個台灣海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