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別列列申(1)

[kama]

親愛的別列列申︰

收到你從新嘉波寄來的信
你終於離開了
離開了古老的中國
前往新大陸，自由的國度
但我不覺得你拋棄了我
雖然我非常痛苦
深感自己被囚禁在
黃皮膚黑頭髮的身軀裡
我出不去
我的靈魂沒有出路
我熱愛我的民族
但我的民族囚禁了我
在各方面

可你有翅膀，你可以替我飛翔
可以替我去看廣大的世界
這麼多年來都是你帶著我飛行
說句讓我自己開心的話︰
你是戴德勒斯，我是伊卡魯斯
就讓我獨自落入海裡
落入中國六萬萬人海裡吧！
你下一次回頭時
大概已再也看不到我了

這封信能趕到你的船前面嗎？
你會在何處收到信呢？
是可倫坡、亞丁、還是開普敦？
我不擔心，我的信貼了足足的郵資
會一直追你，追到里約熱內盧
你會讓我追著的，是麼？

前年在天津送你上船去美立堅
我對你說過的話
你應該沒有忘記吧
那時我就下好了決心了
沒想到你被遣返中國
我一直覺得那是上天讓你回來陪我
這多出來的一年多
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這次我無法送你出航
但我想對你說的話還是一樣
可我已開不了口了
我怕一說...那話像是已變成符咒
這次我要深深埋藏在心裡了
你的那份已說給你
你可也要藏好
貼胸藏好！


愛你的小唐
寫於1952，聖誕節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