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诗歌(上)

2012年1月诗歌(上)

文章汪抒 發表於 2012-02-20,6:57 pm

2012年1月诗歌(上)

《包含》

冬日,冬日的房舍。
千家万户。

车子从合马路向南转入一条乡村道路。
左边的港口被我无意中忽略。
右边浓密的荒草间
蘸着浓霜,犹如仙迹。

呵,那笔直的道路的怀抱
清晰、虚无
在笔直的树木的行列夹送下,直达清寒的忘我的的地步

二十分钟后,在汪湾村。
我从二楼眺望脚下的河面
才发现雾蒙蒙中红色和银色搀合的圆形的太阳
已在浩宇初步吐露了浅薄的结果

曲曲折折的如河流一般的冬日。
呵,房舍,仿佛它们正重新调整与大地的关连。
它们潜伏,却又仿佛呼之欲出。

我的心广阔,但难以包含这些。
但又不能不包含这些。
2012、1、1夜


《十二月三十一日,与西边、尚兵、江不离、墨娘、王敏等聚于和平酒店》

我从三楼俯瞰……
岁暮的河面,与大桥的疏离
从任何方向一条路奔跑上大桥,更远方
我怀疑有一只微闭的冷色涂抹的蚌壳

哦,它也许是空的。
但我们不是。
现在我的目光回到室内。

和平酒店中这块被我们拥有、切割的夜色,
被灯火和声音拥抱的时间。
我听到我的心在朗诵,
而不是我的嘴唇,不是他的嘴唇、她的嘴唇在朗诵。
谁能看到融化的
与“短暂”等值的燃烧之物?!
谁能抓住生命里稍纵即逝的盛放,在它枯萎之前?!
我把一个人不断分离成酒精中他人的重影,
十个、十二个、十五个;
我也把更多的重影归纳为清茶边的一个。呵,
今夜,星空低密,霓虹迷离的波涛从窗户外滚过。

没有人回到欢宴的座位上
是因为我们一直在欢宴的座位上。
期待二零一一的完美的残山剩水,被更有力的朝霞刺透。
2012、1、2


《美誉》

必须学会隐身、
让椅子空无一人。

必须以火热的血肉拥抱现实。
也必须以更静的心跳面对明月和空山。

必须像一条鱼裹一身看不见的朴素和自由。
也必须像一阵江风吹暗冷杉。

寒冷的春天,其实满城布满愁闷的温暖。
曾做过虚心中脆弱的古都,只是它令人犹豫的哀伤的美誉。
2012、1、2夜

《服帖》

没有去过的城市不想去了。
没有读过的书还是想买,
但无心读完。

冬天的铁道——
如果一座城市的边缘没有一股股铁道,还算城市吗?

叶落惊心,没想到隆冬还有少量的叶子在直直地掉落。
河流呵,无论宽窄
它从城市的中间,从人、车和繁荣或冷清的生活中间
硬生生地穿过。

当明月攀上萧索的桂花树枝头
我的思想沉浸在桌面的明亮中。
黑暗停止动荡,它更低一点。

突然间我觉得心境与山间低矮的路径、树木和岩石多么服帖。
2012、1、3夜

《元月:致友人》

抵达河上有四座桥,各各有主。
甚至那几条路、街,
也都有主。

甚至淡墨拥有了一座漫长的高架桥,眺望明月。

还有意欲轻睡的人在心中养虎,或者赏荷。
还有潇洒不羁或更加谨慎的人,
他们都同样踩着生活的影子。

而你当仁不让地命名为清风。
那被灯红酒绿磨砺,那被浓浓白云浸染
被横生的情节穿插、交并
——鹦鹉望而却步,自省和静默中剜出无端的纸弹。
清风的质地谁能分析剔透?!它轻弱毫克
重如与阳光并力让一座花园起死盛开。

能进入血肉的,
必铭心刻骨,或无须牢记。
2012、1、3深夜


《身边》

身边结实的冬青。

涣散的河流
拉近远方。

水鸟
穿越空濛的河面,它忘记有形的自身。
不再辩解。

被时代推动的桥上的行人和汽车。
那无声的不肯停歇的力量扑脸。

是谁之心寂然,只被语言轻弱地不可抗拒地驱使。
它消融,孤悬而无迹。
因为彻底放弃,而有了渐渐明确的似是而非的表达。
2012、1、4深夜


《落叶,煮茶》

落叶,煮茶。
手指上缭绕的幻想,不是器具。
我把遥远的蟋蟀之声引入胸膛。

叶落的速度真硬。
煮茶之事于我从不存在,我仿佛只在隐境中看过。
蟋蟀早就变为了汽车的笛鸣,就像此刻,薄明的山水压向我的耳畔。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在路灯渐亮之时,
在前后陌生人中走完那段熟悉的下班之路。
2012、1、5深夜


《旅途上的落日》

从车窗玻璃里打量这遥远的异地的落日。
祖国漠然而又温暖。

我完全忘记我的腰肌和颈椎
那轻风一样的痛苦。
陌生多好,它给我看到颜色里注入新的毛茸茸的触觉。

是什么将胆小鬼和勇敢者这两种角色不断交替。
是什么在心头刚刚平复却又异军突起。
2012、1、6夜


《冬日诗章》

“昨日上午
省气象局召开2011年气温回顾通气会。
据介绍,去年我省平均气温
是1997年以来最低的一年“(摘自某份报纸)

我盯着水龙头,这秀气的铁家伙
像闪闪发亮的鹿角。
整个冬天,我常常坐在石头上
希望看到薄薄的雾气中
含糊不清的低调的鱼。

江山呵,我知道你起伏的素雅之心,
你却不知道我那轻微的糊涂和冷静。
2012、1、7

《禅院春夜》

将要更替我的人是谁?
或者,我曾将谁彻底更替?

禅院的春夜被我不断浓缩,
成为我胸怀能够包纳的宇宙。

黑暗中几乎不存在易落的花朵,细节及轻香、朴素的血。
它与空山的和谐,在于空山对它彻底的不兼容或者敌视。
2012、1、7深夜

《忆某年冬日于某寺赏梅》

好小的院子,两株曲折的腊梅
那日阴沉,是雨雪在我脸上迸发的前夕。

这么说来应该是前年的冬天了,
但每一个冬季都陷入对上一年冬季的模仿,无限衰弱的麻木的能力。

闹市呵,它被此寺轻若地推向四面。
而我的心也一贯易于急遽地扩张,过滤掉许多不能沉静下来的景物。

清香如袅袅之线,锥入我的身体。
我反而更加困惑,我是从此进入淡淡的愁眠,还是此刻开始缓缓苏醒?
2012、1、8


《失题》

我遇到的暮色,你没有遇到;
我遇到的午夜,你也没有遇到。

我遇到的你,
你也没有遇到。

很久了,我都在注视着你、平静的山水、雪或春光。
有时你也显身,但进入我的身体,与我合二为一。
2012、1、10深夜


《醉之歌》

酒,与纸
与昏眩的果实
和不堪的身体。

桥所排斥的明月,独自陷身于不可见之宇宙星辰。
夜晚中的鸟鸣在睡眠,好轻的温度呵。

我真的一点经验没有。
鱼之怀抱,
生冷的旗帜,湮灭在不流的水中。
2012、1、11深夜


《得意》

我得意于我能果断、有力地保持距离。
我避免了一部分世界。

那些未熟的桃子
或熟透的桃子

而词语是透明的管子或者翅翼
把我的渴意或内心之火,——流散于茫茫的无味之中。
2012、1、12深夜

《南方》

南方的阴冷更咬人皮肉。
我留恋电热汀的温暖,和棉布。

我不断叠加城、街和河流旧日的痕迹
——那河边搁浅于岸上的船、残雪和冬日仍如箭矢的鸟。
鸟不同于去年之鸟。
今冬已无船,它失火后在岸上被拆毁、彻底消失;
但去冬船的影像却顽强地
在鸟的眼睛中保留了下来。
雪也如此,今冬的胸膛干冷无雪。
而去冬蓬松、湿润的雪花蘸满鸟的翅翼。

迷蒙的阳光何日显身?
南方单薄的小兽辗转于我的心中,
它的心力在于对世界天才的改造,而不在于仅仅发现。
2012、1、13

《如果有一只因失眠而翔的鹰》

夜半,外面声响渐起,那种声响一开始又瘦又硬
然后逐渐变得轻若无骨
我知道,夜中在落雪

如果有一只因失眠而翔的鹰,它远居于这场雪的高度之上。
它的向下的清冽的锐眼,
它置身事外,却又与这薄薄的雪有着脱离不掉的紧密的联系。
2012、1、14零时30分

《深入》

南方最少的雪。
与冬青树,最苍郁的灵魂。

雪只能覆盖冬青树一小部分的叶子,
并且在快速地、温柔地融化。
更加阴暗的枝叶的缝隙间,
所落入的雪
受到阻挡,我看到枝叶含混的被擦伤的表皮
流出青色的汁液,和轻微的“吱吱”的尖叫。

我有狭隘的磁性的心。
和半透明的模糊的脸。
2012、1、14夜

《重现》

我是个精简主义者。
并且极度省略。

我仰望空中点点碎花,它们不辨名分。
它们清淡、短暂而暴烈。

我所遇到的情景我都迅速忘记。
那没有发生的被我一遍遍不断重现。
2012、1、14深夜
汪抒
耕詩家
 
文章: 31
註冊時間: 2007-12-16,7:29 pm

回到 〈社會詩〉版

誰在線上

正在瀏覽這個版面的使用者:沒有註冊會員 和 7 位訪客

cr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