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 山（长诗）

[萧艾]

龙 山（长诗）


故乡的落叶覆盖着大地
一朵火焰的闪烁是一个人的光芒
雪地。鸟雀的爪痕。破碎
我含泪告别。一个人的衰老
怎能抵达。一片落叶覆盖着我的脸
看野马驰过天边。一根松针
挑着一个人的一生。流血的树枝
山岗的雪景。故乡。夭亡。平娃子

我走进故乡。我看见血液流淌
在大地上。一千次的追问是一朵花
的死。看黄叶满天，写着秋意
一个人不经意来到故乡。土房。家俱和光环。一次鼻血的惨烈。
一次尿液的远行。他走过故乡。大地上

投下他长长的黑发的影子。他搁下
粪桶，开始灌玉米。他是我的父亲
父亲的睡眠沉重。在梦中，他猝然翻身
呼吸明天的岁月。长河。落日。父亲的笑
在黎明绽开。他曾经在大地劳作，与泥土
为伴。他曾经挨饿受冻，抬松树的十三岁
他曾经耍狮子。他用香皂洗了脸和手
他的青春交给了虚无。而今他老了
他没有离开大地。离开天空。离开山村的黎明
他在朝着死亡生长。朝着虚无。我不知
他将走向哪里。只知我们的现实是父子的永恒

黎明的山坡投下太阳的影子
我去找张义生的医学。我去那里
医治我的疾病。我疾病是松果子
是松针，是大地的永恒、是我的梦
我疾病是泪水是微笑。是死亡的绽开
我疾病是门槛。是大山。是空气
我的疾病在我身上，我走进张义生家门
他曾医治我的童年。他曾经远游内江
而今回到故乡。他寻找故乡的月亮
我去杨修成家卖烟。我看见一个农民的幸福
白墙瓦屋下面的家。他儿子当兵去了，在北京
他妻子远在成都。杨修成的鼻血在童年的记忆中流淌
杨修成曾是一个人的记忆与梦想
杨修成是一种经过。轻轻的。他走过夕阳
看大地的破碎。他的妻子或许红杏出墙
他或许搞过老母猪。但他是幸福的
他的幸福是一块土地的幸福
一条河流的幸福。他死了。他把自己
交给土地。我也一样。被大地收藏

我还将走向哪里。故乡的冬天就是泥土的死亡
我看见一个人死在故乡。他是我爷爷。那坟，那静
曾昌德曾是一个人的大山和诗句，曾是竹子
曾是河水、鸟雀。曾是山林蚯蚓。他是我爷爷
他来自泥土又与归于泥土。泥土是我们的身体
梦是我们终身的依恋。我不知道风吹向哪里
故乡的冬月是的萧瑟是一种语言的死亡
只有油菜的青绿曾是一个人的梦
一个人独行在河边他想在那里建起一栋房子
建筑他的梦。他离开故乡30年。30年的光阴
成为空白和虚无。30年的光阴改变了一个人的脸和指甲
而今他的双脚却陷在土地里：更远是泥土和梦，及岁月
风的死亡。河水的无语。一只鹤的鸣啭
他要在这里与天空、大地，与更远的神秘在一起
他拥有报纸、电灯、电话、一个拙荆 、一个女儿
而这一切是空中楼阁。没有主人。没有大地
我们本身是空白和虚无。是乌有和梦。

河边是我家的林子，我的脚印留在那里
针管和血。我的童年和梦。牛玲叮当
三月的风吹皱了我的脸。我老了。正如
树叶把我埋在这里，我奔驰过扑满灰尘的肉体
也将进入这里：泥土和星星。青草一年一年绿
而我是遗忘。我在生前的对虚无的设想是一种拟人

我曾经在另一片林子牧牛。我在林中用藤条做了
一根吊床。我躺在上面摇荡：蓝天、白云
夕阳。天空上写着自己。写着一句话：我们是虚构
我想到这里定居。我想到“豫兮若畏四邻”
我远离故居，远离人类。我过着独居的生活
守着我的麦田，屋子。梦。妻子和女儿。世界上
只有两个元素：我们和自然。正如一个野兽
独自寻觅巢穴。我的词在那里。记忆在那里
而一切形同虚构。故居是一个人的死亡
一个人走了一生：他去过中坝成都、北京、
日本、加拿大、美国、一个人
最终回到故里，冬夜5点钟座在柴火旁，猫卧在
他的两腿间，他搔猫的肚子，涌起对猫的爱意：你
狗日的好肥啊。猫：感受到人间的温暖，温柔而
宁静。柴火在呼啸。喧嚣：它说着他的预言。
它是冬日的故居和柴火，它来在梦中的干土。柴
来自氧器。来自火柴。来自点火的愿望。而今它在燃烧。这是真实的
火是木材吐出的思想。是我自己。它是它自己。
它是一个词和一个梦想。冬日的柴火：一种经过，
一刹那的存在。一种闪电。然后是遗忘和乌有
如同一个人：出现、存在、熄灭、灰尽、。也许
大海是永恒，养育波涛的生灭。外面

鸡在呜叫。鸣叫黑夜。冬日的夜晚没有醒
我母亲、父亲、女儿未醒。他们把自己交给乌有
梦。交给另一个世界。另一些词语。或者
他们在背诵另一部诗篇。对于一个唯词主义者
他的世界是词语。存在是词语的存在与家园
那么我走向那里？泥土的追向是火焰的死亡
一个人最终不过是一个词。宇宙是一本书
词的诞生和死亡就是火焰的明天。看吧

冬日的故居是一朵火焰的声明。在他们的语言里
我曾把箭射向故居：射向冬日的柴火。我们
在那里闲谈农事和死。而今：杨培策来了
坐在火塘边谈起我与他女儿小蓉的年龄。他女人
死了。他一个人生存在冬日的故乡。他活着、说着，他
走路、微笑。他戴着帽子，穿着了蓝布中山装袄子
进入大地死亡。没有词语。我们活着就是一只蚂蚁活着
一支香活着，一方池塘活着。一片树叶活着
一朵白云在飘移。一座青山在矗立。如是。无语
来了。去了。升起。落下。就象我的诗篇
最后化为纸浆和火焰。法尔如是。水库

在杨培策家的房子下边。水库建在未来。历史
就是土是岸的印迹的辩认，就是村民的记忆。水库
就是私有：一个严新的家乡人承包了它。从
公有到私有，这是多么慢长的一段经历。水库
是一个人的梦。思想是神的词语或词语的神
它曾是我的记忆。它曾盛开过我的18岁的青春之躯
我的初恋曾撩起过它的水。呵！夏日。阳光。红衣。青春
和白光的恋情。而今，恋爱如霜冻，被岁月的太阳晒化
水库映着青山分离的影子。水库正转化为我的词
水库从无到有。水库是金钱。是共有的话语。水库
是一个人的思想：他曾在那里写下诗篇：绿树。白房。
浮标。白鸭。宁静。美。一个被打死的村民
曾用机公区推我在未建好的堤坝上疯跑。后来
青年的他和他的世界：词语死去。他被吊了三天三夜
被用木凳和柴块打死：那推我的人。我记不清他的
名字。水库是过往公共制年代留下唯一宝器和瓷瓶

我曾在水库中垂钓。我曾在其中成为游鱼。我曾绕过它
我曾看见它。我曾梦见它。而今一个人已死亡：一滴雨熄
灭了火焰。加工厂也成私有物品。那里是一个人的家
那里盖上了私章。过去我在那听过打米机器的轰呜。我把
它听死一首歌。它成为一首歌：心念改变事物。皮带和
机器运转。王建平一头白色粉未。被米灰改变
粮食的充实和喜悦。大米的洁白。上面刻着诗句
一个农民就是一粒种子，盛开在中国大地上。一个
农民就是被抛弃的人，又被神还给了自然。大自然
永远不抛弃他的玄子玄孙：她爱护一只甲虫
一根葱。一滴水。一个被社会扔进自然的人
他是莽娃子。杨修成。是曾龙兴。
是徐文安。以及死去的曾冒德、何仕伦。农民
得到了自然保护。这是我爱他们的原因。而城里是人
他们是一个抽象的观念。他们是针。是计算器
他们是社会——是人造物的虚假泡沫
他们曾是曾思云。如实。天马。而今城市成为火车
尾箱是云南坝美和四川省江油的龙山村

一种语言死亡。一滴水的死亡。一朵火焰的死亡
而另一个隐士和他的南山。他的计划书。白皮书
在乡村落脚。他在冬日的故居写下了值得一扔的诗篇


萧艾简介
　　
　　 萧艾,诗人，作家。原名曾思云,曾用笔名思云,如实,天马,男,生于60年代。作品见于《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刊》，《莽原》,《诗潮》，《中西诗歌》，《新诗文》，《当代文坛》，《青岛文学》以及澳大利亚《彩虹鹦》加拿大《诗歌榜》等多家报刊，以及《诗歌杂志》，《进行》等民刊。部分作品入选《诗屋2006年度诗选》,<<诗屋2007年度诗选>>,<<2008年中国最佳网络诗歌>>，《中原杯文艺作品大奖赛优秀作品集》，《绵阳市建国五十周年文学作品选》等。获过"诗圣杯"诗歌奖,中国作家网“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年”征文奖。著有<<水上的告白>>，《诗歌道德经》，《时光的树上落下的叶子》等5部网络文集。曾以教书为业，现教未来的作家。绵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江油市作家协会诗歌委员会主任。中国炎黄文化出版社特约编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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