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嶺五疊

[木霝]

１　碧雲之寺
一炷香點著山頭的黃昏
我攀上一朵碎浪的稜線如同
初生的葛藤嵌入一株老榆的膚皺，
滯下的水紋或煙

這寺跌坐在雲裡，晚鐘
總是太長且太遠以致聽來像是
歸鴉的哭聲

２　溫泉和她的三道額紋
沉泥間必定葬著許多雨季
的哀愁心事，黏澀並且難以
涼卻因而

所有陌生的愉悅的足印壓瘦了
所有店招而所有店招的色彩壓瘦了
所有鬱鬱蒸出的嘆息
洗過歲月，安靜而一無
所有

３　半山有夢，凍霧當枕（註）
走到這裡風也疲了嗎
我摸得到但無法看見的
滿山花開

山群綠得很霧，在節氣之外
沉默如石──
日子在谷間回音反覆
一名老人用歌聲溫柔地
包覆，擰出其中僵直的夢

４　同源水火
我們想要亙古燃燒的，是
哪一種奇景或者藩籬

大概只是這樣習以為之的謬誤：
曲折的小小的洞口，陽光
始終尖利如剪，將我們不斷拼貼

５　夜，以及其他
當夜色將視野染成
一般黑澀的孤獨
這山也必須學會世界大同嗎

咖啡香漫過兩面星空
的杯緣。我看見
久咳不癒的蒼白的月和
眾多城市斑駁而刺眼的側臉
分不清誰比較遠

夜裡，山嶺連綿窄過一條單行的歸途
在車燈流經的樹叢，所有
畏光的蟲聲正小心練習一場
間歇的雨水唧唧


【註】大凍山、枕頭山為關子嶺的山頭之二
　　　歌曲《關子嶺之戀》：「嶺頂春風吹微微，滿山花開正當時。」陳行昌詞　

[然靈]

沉泥間必定葬著許多雨季
的哀愁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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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雨季的心事
就是那股溫暖的泉



關嶺五疊
雲山夜以及其他
心事也層層疊疊
讓晚鐘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