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三帖

[何蔚翔]

◇小鎮三帖

一、小鎮的圖書館

這靠海小鎮的圖書館
曾興發我寫過一首詩
詩已被流年裁切
人卻一樣羸瘦

今我又至此涉覽
幾年來依舊晴絲不沾
想來有人定時整理
（小小圖書館擠滿了人
任憑如何疾走、跳躍
難免被時間絆倒）

每個人起身至洗手間、
進出閱覽室時偷覷、
交會的眼神，卻依舊帶點雪鄉、
千羽鶴般的，微的曖昧

桌上堆疊的講義
像枕頭肆無忌憚
壓縮機沈悶的嗚音
是最佳催眠貝斯
昏沈中紙條傳遞如曲水流殤
王羲之翻閱著煉丹術
李長吉長爪撩白絲

妳可懂得？我的心意
座靠座的小兒女
筆紙廝磨著害羞與期待
你別忘了，天長地久

這小鎮雖然靠海
不過離真正的海岸
倒還有著一段距離

二、小鎮之夜

小鎮的路燈閃爍在高樓之頂
摘下眼鏡後便成了一個個
多角形的琉璃光圈

我嫌那些夜芒太刺眼
阻礙了星星的靜謐
你遂要我一一把它們關掉
我說：好，我在我的詩裡頭
把它們關掉。你噘起嘴說：
這樣子不行

要是能來盤挫冰就更好了
可惜這麼晚，店早就都關了

二、小鎮之夜

小鎮的路燈閃爍在高樓之頂
摘下眼鏡後便成了一個個
多角形的琉璃光圈

我嫌那些夜芒太刺眼
阻礙了星星的靜謐
你遂要我一一把它們關掉
我說：好，我在我的詩裡頭
把它們關掉。你噘起嘴說：
這樣子不行

要是能來盤挫冰就更好了
可惜這麼晚，店早就都關了

月亮很大一輪，但光暈搖曳
夜漸濃，然潮汐越是強烈
浪聲愈發昂揚，波及遠處

遠處一點寒星閃耀
我們不禁猜想
燈塔裡面是否有人
而他有沒有寫詩的習慣
有沒想過，什麼時候
也把自己關掉



後記：
那是一個掩上了一點點灰塵的記憶，即便舊地重遊，大概也只剩輕輕淡淡的哀傷徒可憑弔了。時移事往，很多東西都改變了，只有人沒變，也有可能很多東西都沒變，倒是人改變了。套句流行的話就是，每個人心中都有個靠海的小鎮，可能鎖著一些不堪回首，也可能是杯斟滿的夏日午后冰奶茶，慵懶時或能帶給你一點清涼的力量咧。如果說每首詩誕生之後，無論放適其性或蓄意錘鍊，總有其來處與歸程的話，那麼此詩該屬於某年輕時秋天，落於樓梯口走廊的第一片紅楓葉吧。

[何蔚翔]

小鎮三帖

一、小鎮的圖書館

這靠海小鎮的圖書館
曾興發我寫過一首詩
詩已被流年裁切
人卻一樣羸瘦

今我又至此涉覽
幾年來依舊晴絲不沾
想來有人定時整理
（小小圖書館擠滿了人
任憑如何疾走、跳躍
難免被時間絆倒）

每個人起身至洗手間、
進出閱覽室時偷覷、
交會的眼神，卻依舊帶點雪鄉、
千羽鶴般的，微的曖昧

桌上堆疊的講義
像枕頭肆無忌憚
壓縮機沈悶的嗚音
是最佳催眠貝斯
昏沈中紙條傳遞如曲水流殤
王羲之翻閱著煉丹術
李長吉長爪撩白絲

妳可懂得？我的心意
座靠座的小兒女
筆紙廝磨著害羞與期待
你別忘了，天長地久

這小鎮雖然靠海
不過離真正的海岸
倒還有著一段距離

二、小鎮之夜

小鎮的路燈閃爍在高樓之頂
摘下眼鏡後便成了一個個
多角形的琉璃光圈

我嫌那些夜芒太刺眼
阻礙了星星的靜謐
你遂要我一一把它們關掉
我說：好，我在我的詩裡頭
把它們關掉。你噘起嘴說：
這樣子不行

要是能來盤挫冰就更好了
可惜這麼晚，店早就都關了

三、小鎮水湄

堤上烤香腸味道濃得誘人
但要覆過身旁夜來香時
誠打亂一刻好興

你要我去把他們關掉，我伸手說
好，在我的詩裡頭。你說
又來了。輕輕將手自額前撥開

太平洋的海浪拍裂出走天涯的愛
排氣管偽裝過的呻吟聲
轟隆隆，有夠放蕩

遂你又唆使我去關了他們
我忍不住說：好，我這就去
把他們關起來。 你的
臉靠了過來「在...你的詩裡？」
唇湊了上來

月亮很大一輪，但光暈搖曳
夜漸濃，然潮汐越是強烈
浪聲愈發昂揚，波及遠處

遠處一點寒星閃耀
我們不禁猜想
燈塔裡面是否有人
而他有沒有寫詩的習慣
有沒想過，什麼時候
也把自己關掉


後記：
那是一個掩上了一點點灰塵的記憶，即便舊地重遊，大概也只剩輕輕淡淡的哀傷徒可憑弔了。時移事往，很多東西都改變了，只有人沒變，也有可能很多東西都沒變，倒是人改變了。套句流行的話就是，每個人心中都有個靠海的小鎮，可能鎖著一些不堪回首，也可能是杯斟滿的夏日午后冰奶茶，慵懶時或能帶給你一點清涼的力量咧。如果說每首詩誕生之後，無論放適其性或蓄意錘鍊，總有其來處與歸程的話，那麼此詩該屬於某年輕時秋天，落於樓梯口走廊的第一片紅楓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