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若干

[liawst]

/銅礦山/

早上他賣了驢
心情不錯
吊人樹下
寫了一封信
給他的金髮美女
他說銅礦山這裡的夕陽
夠你看上一世紀
他叫她我的甜心
明天起我要去交好運
他說昨晚做夢
去一個農莊
農莊有漂亮的房間
還有豪華雙人浴缸

/在路上/

好幾根煙囪
都冒著白煙
走到哪裡都看得到
生病的女人出院
走在回家的路上
背景裡都是白煙
小孩走在後面
手裡提著稻草
綁好的魚
應該是鱸魚
住院的人出院了
吃鱸魚
很快就會恢復元氣

/螞蟻咖啡/

多年不見的朋友
長大了到外面混
相約在螞蟻咖啡見面
聊聊天
我喝黑咖啡
咖啡杯上幾個斜條紋
朋友只喝溫開水
朋友的杯子
是德律風根
電器附贈的骨瓷杯

/什麼似的/

挑糞的人
挑了糞出城
彎彎曲曲的溪水
流進了芝麻園
就不見了
星光下
幾個仔坐在那邊
聽木桂仙講古
古早古早
寒冷的北方
冰凍的海洋裡
有一隻寂寞的魚
大的跟什麼似的

/現在/

夢裡
我們都沒有睡
哪怕是現在
我們也是清醒的

/沒那麼快/

天氣涼了
多穿一件衣服
沒喝完的茶放那邊
沒聽夠的唱片
拿出來
繼續聽
沒想過的一些人
一些事
在遠方
被風沙掩埋
沒那麼快壞

/哈拉/

溫暖的南方
諸羅山
舊家子弟
一個賭徒
其貌不良
人卻並不粗魯
跟過阿童師一陣
鳥店裡的鳥
就不用說了
路邊攤的布袋戲
他也能哈拉幾句

/一匹豹/

一匹豹
就是一匹豹
牠自信
從容
不眷戀過去
哪個時候
都在等你
拋下軀殼
闖進牠的美夢

/要認真看/

以前人的相片
霧霧的
要認真看
後來人的相片
就亮多了
亮多了
又不能看太久

/朋友若干/

巴勒斯坦
巴基斯坦
差不多的
就像智利跟匈牙利
葡萄牙跟牙買加
又像東西德
南北韓

/每一隻狐狸都孤獨/

好幾次
狐狸看成孤獨
我的狐狸
狐狸的眼睛
狐狸六講
論狐狸
每一隻狐狸都孤獨

/你們到不了的/

這麼晚了
一個妹妹
等著過馬路
她知道路往哪邊走
當時我們從捷運站上來
兩個叔叔伯伯
大包小包的
有畫冊禮品
詩集小說
她說
路是這邊
這個方向
你們到不了的

/走遠了/

記得記得
夏天刮南風
港灣吧
吃阿三哥烙餅
文化中心
樓上有個好位置
看大船尿尿
落日遲遲
彩霞滿天
幾個有感覺的
走遠了
走到泥巴路盡頭
那一片防風林

/做好了/

紙糊的樓房
沒做好
人做好了
做一個太陽
人出去曬太陽
鋼琴也做好了
做一陣風
風吹過來
鋼琴亂跳亂叫
一隻貓
一隻狗
貓是白色的
狗像狗就可以

/又見羅漢/

羅漢我見過
少少的幾個
18羅漢
在紫竹寺
呆了許多年
碾米廠同樂軒那邊
哪個時候建了旅遊中心
18羅漢也換了
新的一批
線條氣色
自然是雄壯威武
年輕有為
沒話說的

/他/

他開一輛貨車
聽99.7
台北愛樂廣播電台
抽大麻
嚼菸草
帶一群傢伙
到17公里海岸線
一個人走去海邊
撒一泡尿
普通像這種情形
在電影裡
鏡頭一直拍他
他就會死
如果一群傢伙
也跟了過去
一起撒的話
那就沒有問題

/兔子快跑/

酒店打烊
畫畫的不來
最後一個魔法師
也走了
細雨一絲一絲的
是有點冷
古巴雪茄
或是委內瑞拉
熱可可暖暖身
一轉眼火箭升空
春裝上市
兔子快跑
你依然稀少

/大兵/

伊朗回來的大兵
穿一雙布希鞋
上鳳凰城
沙龍裡面
虎克船長
坐在櫃台前
美麗的吉卜賽女人
說起了一個伊朗小孩
眼睛藏著七顆著火的星星
大兵咬了一口牛肉餡餅
冗長的一夜終於結束
太陽剛剛露臉
天空是沉不住氣的深灰
地平線連綿無盡的石頭山
一條蒼白的高速公路切過去

/很乾淨的一個人/

鳥在枝頭上叫
小巷子裡
站一會
想到你
很乾淨的一個人
說話好聽
沒有內容
完美的嘴型
潔白整齊的牙齒
閒來無事插的一盆花
在晚風中盛開

/節奏多麼重要/

有一些東西
用久了
不是很好用
丟進雜物間
連同一些黑暗
冰涼的瓶瓶罐罐
堆放到一塊
有時候你意識到某種氣味
某個形狀正在消失
人就會有一點點慌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
他當然已經上街
到小丸子那
去買紅豆湯
燒仙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