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莫臥兒帝國開國君主巴布爾的詩歌

版主: 阿鈍

印度莫臥兒帝國開國君主巴布爾的詩歌

文章kama 發表於 2003-08-23,11:29 am

印度莫臥兒(Mogul)帝國開國君主巴布爾,全名「咱喜魯丁.穆罕默德.巴布爾」(Zahir-ud-din Muhammad Babur, 1483-1530),1483年生於撒馬爾罕(Samarkand)。他的父親烏馬爾.謝赫.米爾札(Umar Shaikh Mirza, 1456-1494)是帖木兒家族的後裔,亦出生於撒馬爾罕,後被分封為費爾干那(Farghona)的君主(此即漢代西域「大宛」之故地,今烏茲別克共和國的浩罕(Kokand)地區),此人志大才疏,英年早逝,1494年巴布爾以十二歲之沖齡繼位時,父親遺留給他的只有家族中諸叔伯的忌妒和鄰國諸君主的仇恨。

但巴布爾展現了超齡的鬥志,十四歲時(1496年)就首度率兵進攻撒馬爾罕,企圖奪取霸權,重新統一帖木兒帝國(撒馬爾罕是其舊都);並在1497年再度進攻,這次他成功了。但巴布爾只佔領撒馬爾罕一百天,因為他的叔父在費爾干那篡奪了王位,此後巴布爾成為無家可歸的浪人,1498年他奪回費爾干那,1500年又被趕走,年底他又佔領了撒馬爾罕,但八個月後(1501年)被烏茲別克人(Uzbeg)的昔班尼汗(Shaiban Khan)驅逐,幾度輾轉流徙,1504年他進入阿富汗攻佔了喀布爾(Kabul),1511年聯合波斯王趕走烏茲別克人,三度進入撒馬爾罕,但又在1513-1514年間被迫撤退回喀布爾。

從1514年起,巴布爾暫時放棄了爭霸中亞的企圖,專心經略阿富汗地區,並向東南窺伺印度,往後約十年間,他整頓內政與軍隊組織,並從波斯引進了使用火砲的戰術。1522年他攻下了南部大城坎大哈(Kandahar就是今日賓拉登與蓋達組織的老本營),標誌著他鞏固了阿富汗的統治,奠定了征服印度的基礎。1524年巴布爾成功進兵旁遮普地區(Punjab),佔領拉合爾(Lahore),1526年他進逼德里(Delhi),德里蘇丹國的君主伊卜拉欣.勞迪(Ibrahim Lodi)親率大軍贏戰,雙方會戰於德里城西北的帕尼帕特(Panipat)。

伊卜拉欣的軍隊龐大,有些史家估計有十萬人,有些則估計為四萬人,無論如何,巴布爾的部隊只有一萬二千餘人,這是一場以寡擊眾的會戰。帕尼帕特位於薩特累季河(Satlej)與朱木拿河(Yamuna)之間的寬闊平原,這兩條河從北向南流,介於拉合爾與德里兩大城之間,成為東西向的屏障,印度君主若不能在開伯爾(Khyber)山口抵禦住來自西北的進攻,就一定要守住這兩河之間的區域。

對伊卜拉欣.勞迪的大軍而言,平原地形易於發揮人數的優勢,背靠德里則確保糧草供應無虞。不幸的是,巴布爾在長年征戰間,學習了烏茲別克人的戰術「圖魯格馬」(tulughma),也就是以精良的騎兵迂迴側翼,在同一時間與正面同時夾擊敵軍;此外,巴布爾聘請了兩位火砲專家阿里(Ali)與穆斯塔法(Mustafa),並經過了十年的苦心經營,敵人密集的大軍正好成為火砲的標靶,此外,巴布爾又以一排戰車加強部隊正面,以抵擋伊卜拉欣大軍的衝擊。相對的,伊卜拉欣缺乏戰鬥經驗,部隊陣行容易散亂,又個性吝嗇,不肯於戰前開國庫犒賞軍隊,其大軍組成複雜,人心渙散。

巴布爾和伊卜拉欣的部隊對峙了十幾天,巴布爾以騷擾戰術激怒伊卜拉欣主動出擊,引誘其大軍正面進攻巴布爾的火砲陣列,又故意將部隊後退,讓出一個陣地,讓伊卜拉欣的大軍在行進間發生混亂。此時巴布爾火砲齊發,騎兵同時迂迴包夾伊卜拉欣的兩側,在火砲與騎兵的夾攻下,伊卜拉欣抵死不退,戰死沙場,其部隊慘遭殲滅,據說光在伊卜拉欣四周就戰死了五、六千人。帕尼帕特一役,巴布爾大獲全勝,乘勢攻下了德里與亞格拉(Agra),奠定了統一印度的基礎。幾年之間,巴布爾與其長子胡馬庸(Nasir-ud-din Muhammad Humayun)在東西兩線同時征戰,打下了從撒馬爾罕直到孟加拉的廣大疆域。

巴布爾攻下了德里與亞格拉(相當於中國長安、洛陽兩京)後,盡開其寶庫大賞三軍,並將珍寶分贈波斯、中亞大小君主,一時間威名大震、廣結善緣。除了吸引許多中亞戰士加入巴布爾麾下,也讓長年隨他征戰的精兵悍將壓抑了思鄉之心,願意留在印度定居。1530年夏天,胡馬庸病危,巴布爾非常憂慮,遽聞曾祈禱願代其長子而死,後胡馬庸痊癒,而巴布爾竟一病不起,於是年十二月逝世。巴布爾性格豪邁慷慨,精通波斯、突厥文詩歌,常在宴會之際、軍旅之間隨口吟誦,他本人也著有一本突厥文詩集(Diwan),並開創一種格律「巴布爾體」 (Khatti-i-Baburi,或稱「穆拜揚」Mubaiyan)。

但巴布爾最大的文學成就是他自己的回憶錄,《巴布爾回憶錄》(Tuzuk-i-Baburi,或Waqi-‘at-i-Baburi,或Baburnamah),不但是優美流暢的散文、精采的冒險故事,也是坦白吐露自身內心、練達分析他人性格、忠實紀錄事件的歷史文獻。巴布爾在《回憶錄》中穿插了許多因時因地書寫的詩歌,以下是從王治來的譯本中摘錄出的幾首,皆抄錄自:[印度]巴布爾,王治來翻譯,《巴布爾回憶錄》,(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並標明頁數,以供讀者查閱。其詩多半無標題,其標題是筆者參照前後文,或取詩歌首句暫定,有時則節錄片段散文,權充詩歌本事。

[我說:「我的心靈呀!」]

(波斯文)
在罪惡中你到何時才能找到美味呢?
節欲也不乏吸引力,請嘗試一下吧!
(突厥文)
你為罪惡所玷汙已有多久?
你縱情享受已為時多長?
你損害自己的健康達到了什麼程度?

在你出發去進行聖戰之時,
你不止一次面對著死亡。
誰堅決去效死,你知道
在這種境地他將如何行動。

他將老遠地不犯一切禁忌
戒絕一切罪惡
我洗滌過去的罪惡後
發誓不再喝酒。[註]

凡是金、銀製造的酒瓶飲器,一切宴會用的東西
我當即命令收集起來,
通通將其打碎
我既不再喝酒,心中也感到安逸。

[註]巴布爾只宣布戒酒,但仍在吃麻餞。

--頁536-7。


[語言呀,我用你幹了什麼?]

語言呀,我用你幹了什麼?
你在戲謔中無論怎樣講,一切都是下流話,或是謊言。
如果你說:「我不想為此罪過而燃燒。」
那你就把馬從這個廣場牽走吧。
「我們的主啊!我們已自欺了,如果你不赦宥我們,
不慈憫我們,我們必定變成虧折者。」

--頁446。


[我曾寫了一首小詩來描寫那些在去年離我而去的人]

你們,離開印度國的人們!
你們在那裡吃了苦,磨難受盡。
你們懷念那喀布爾的空氣清新,
故迅速離開印度前往故郡
在那裡找到追求的快樂與歡欣
還有安逸、愉悅和溫馨。
至於我們,要感謝真主,仍然活在凡塵,
不過痛苦與磨難交侵
心靈上的快慰與肉體上的辛苦並存
這你們知道,我們也明白在心。

--頁563-4。


[我在患病期間寫了三、四首柔巴依]

(10月12日),穆哈蘭月十六日,禮拜天,我發燒打擺子。在以後的二十五、六天當中,此病一再發作。我吃了瀉藥,最後才好。我因睡眠不足和口渴受夠了苦。

白天高燒折磨著我
到了晚上,我又失眠
二者猶如我的痛苦和忍耐,
一個逐漸高漲,另一個便消逝不見。

[註]柔巴依(Rubaiyat)是一種波斯四行詩詩,或譯為「魯拜」。

--頁567。


[下面這首柔巴依就反映了我困窘的心情]

由於戒酒,我心境紊亂,
我不知怎麼辦,感到意亂心煩。
所有的人都後悔並發誓戒酒,
而我卻在發誓戒酒後又感後悔。

--頁614。


[有一次,在我充滿愛戀和激情的時候]

有一次,在我充滿愛戀和激情的時候,有幾個人在我身邊。我們沿著一條街弄走去,忽然同八部里對面相遇。我立即陷於如此困窘之中,以至於幾乎要拔腿就跑。我完全不敢正視他,也不敢同他交談。我在極不好意思而又激動中走過去了。我想起穆罕默德.薩利赫寫的如下一副(波斯文的)對句:

我見到自己的朋友時總是感到難為情,
我的同伴看著我,我卻望著別處。

這副對句與情況相適合。在那種戀愛和追求的激情中和青年人的狂妄驅迫之下,我常常光著腦袋,赤著腳在大街小巷和果園的葡萄架下漫遊。不管對朋友還是對陌生人,我都不與為禮,我既不關心自己,也不關心別人。

(突厥文)
戀愛使我瘋狂不能自持,不知道
漂亮的情人是否也鍾情一致。

有時候,我就像一個瘋人,在山地和平原獨自漫遊,有時候,我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街巷,走到花園和郊外。我如此走走停停,並非出於自己的意願;無論在漫遊中,還是在停留時,我同樣沒有寧靜。

(突厥文)
我既無力行走,也無耐心停留;
這是你,我的心,是我成為這種狀況的俘虜。

就在這一年,速檀.阿利.米兒咱同穆罕默德.馬即德.答爾罕鬧翻了。

-- 117-8。


[這首詩是易卜拉因.楚赫拉送去的]

朋友們參加那美麗花園般的宴會,
但我卻不能奉陪。
那裡如有安寧康泰
感謝真主,這裡亦無不適。

--頁396。


[在這封書信的背面,我寫了這麼一首詩]

微風呀,你如吹進她的內宮,
請讓她想起我這苦於別離的人;
她並不想念巴布爾,可他卻抱有希望
希望真主使她那鋼鐵般的心終將銷熔。

--頁397-8。


[在我寫作《穆秉》的日子,我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它進入了我憂傷的心]

既有如此高雅嫻熟的語言,卻以惡劣的詞句來表達其思想,真是可憐。
曾產生過高尚思想的心靈,竟又出現卑鄙的設想,那真令人傷心。

[註]《穆秉》(Mubin)為巴布爾用突厥文撰寫的一部關於穆斯林法律的論文。

--頁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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