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車道

[蘇紹連]

我喜愛在慢車道，行駛
穿梭河岸樹之上
白鷺的羽毛從巢穴裡散落
一根與雨水結合的杆子
像濕了翅膀的身體

倒映之影，貼在車窗
跟我去慢行
我的眼睛順著流水，搖擺
歪斜的站牌浮沉
跟我去移轉
二百米騰飛並且偏向

單獨而哭泣的懶人
讀著沉默的手錶
坐在車後座，白色的
毛線衣，墨鏡裡的動物
繞道經過貓熊的展覽館
沒有什麼可做的
時針和分針
機警地打破咒語

我必須在城市的風景裡，排列
山莊、農田、森林的位置
所以只能適合慢車道行駛
慢慢變調，慢板的綠色
變成黃色，和毗鄰的冬季
吟唱著漂泊的詩
給未參加這些巡航的候鳥

還有行人，很多很多的
鞋子，是他們的元素
都知道這是一種行動
以商店誘惑，狩獵旅客
卻沒有什麼悲哀
然後變成紀念品
帶回去，再銷毀
再銷毀，再銷毀
再銷毀，萬花筒裡
沒有什麼不可銷毀
沒有什麼不可出現
沒有什麼不可美麗

疆土上，這麼長的慢車道
我，孤獨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