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國

[丁威仁]

(一)神之啟動


我們都穿著虛偽的鱗
游誇飾的泳
其實，你恐懼被脫去
海製的鞋襪
黴菌的污染將從腳底
蔓延

明天過後
木馬屠城的神話終將
幻滅
而我的阿基里斯腱
依舊疼痛
滲血

我最熱愛的世界寶貝親親
為你建造的死國
連靈魂也必須火化
無產的詩人說：
「世界的完美來自缺陷，
女人的完美來自創傷
虛假的哲學家，請拾起泛黃的
樹梗，繼續你的悲傷...」

而我是死國的神。


(二)死國之外


你可以繼續說謊
死國是面鏡子
裡面充滿不死的屍身
將扼緊你窒息的頸

死國之外，垃圾不斷被複製
鄉愿披上包容的皮
戴上防曬的斗笠
詩句就穿過黑暗的谷底
走向金色的輝煌

死國之外，我們一起卑微
銀色的海洋
放出貪婪夢幻的光
只要紋上島嶼的姓氏
詩句就成為串燒銅錢的
竹籤線香

你可以繼續說謊
與老人碰不喝酒的杯
死國裡，沒有偽裝的活物
只有偉大的殘缺


(三)鍊金詩人登場


你，真的不適宜
與我們再討論孤獨
這個命題就讓它躺在花圃
滋養糜爛的記憶
齋戒是為了用詩句
鍊金。
抽象的鍊金詩人啊
死國的夜空沒有星星
就好像島嶼一定有
一級古蹟如此
簡單的魔術把戲
如此，斷裂的象徵隱喻
繞過鍊金樹的枝椏
三匝、五匝
我終於發現美育與體育的絕對
必須

死國很重
屍體都拒絕影子陪伴
我不想對著稿紙
鍊金，但我想
把稿紙本身鍊成金箔
我是死國的神
總學不會溫柔而憂鬱的詛咒
喪失呼吸的時間
是一枚誠懇的石頭
死國裡，我們偷渡並私奔
黑暗的自由

順便揶揄鍊金術士的舞蹈，那並不孤獨。


(四)不安的快板


快板的不安
我引燃燎原的火把
照亮那些只能秘密的
悲愴。山崩
將使我們居安
但未必思危，反正
寫實的世界裡
你的胯下依舊潮濕陰暗
裡頭藏著割傷良心的
利刃：隱喻的蛇

原來，鋼索之上的夢遊
是你抗爭的激素源頭
而死國
還是長得那個模樣
連蛆蟲也感染了
集體憂鬱
而我無端想起初識的天空
你說：「一同來打擊地底的
魔鬼，恢復世界的秩序」
這句話早悄然
跌成雨滴

不安的快板
瘟疫般迅速蔓延
神與屍體虛擬的活著
我該如何挖掘你僅剩的
無知。那一年
你的純真
比玻璃易碎
而我終將躲在死國澀味的
海洋，意淫
你貧血蒼白的裸體
傾聽你
虛偽的深度奏鳴
到底...


(五)驅魔的軍裝


讓我們待在死地歡唱跳舞
絕不歌誦光明的天空
啦，啦啦，病態的
詩句與修辭
也突然野蠻了起來
把你的掌紋給我
死國內不須委曲求全

哪，看呀，無腦的屍首
擁有最純潔的心
虛假的詩人們，別繼續
標售你的臉皮
污濁的眼球邪靈充滿
洋溢金錢的光彩
死國的天使
請穿起驅魔的軍裝
搗毀
他們偽裝的身孕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讓我們一同撿起落葉
細數那無知的青春
二分法的天空
終將撕裂。
而你選擇扮演哲學的小丑
抹光明的蜜粉
我創建死國，帶領
裸體的浮屍群
揭穿所有不堪的黑暗
驅趕虛偽的魔…


(終)你們有禍了


「你們有禍了」

別鐵齒
街道不缺死人
禍有時不從口出
從心出

「沒有義人，連一個也沒有」

別謙卑
你的軟弱應當咒詛
詩的盾牌
無法阻擋惡

「我若再來，必不寬容」

你的喉嚨是敞開的墓
舌尖充斥詭詐的
味覺
知罪吧，詩人

「惡人所生的是虛假」

污鬼，滾出來
瞎眼的人必得看見
無花果樹長出嫩葉時
夏天就近了

「舌說謊話，只存片時」

稿紙不是避難所
金錢並非產業
你的蛇
爬行在死人的國找尋共犯

「神要光照你們」

親愛的鍊金詩人
營養劑哪是生命的糧
硫磺火湖裡
早準備了你的座位

「奸惡的使者必陷在禍患」

出賣自己與詩句的哲學家
你也有禍了
立約的血
黑色素沉澱

「賣人子的人有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