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介]西拉雅/張德本

[陳思嫻]

〈西拉雅〉 張德本

煙景中
那老嫗唇際的抽吮
彷彿跳動
西拉雅平埔族
番民的脈搏

豐祭舞還圍繞樹梢
篝火卻自冬夜殘熄
龍船遠渡滄海
宮燈捻亮每座溪畔的村莊
文衡廟前
平埔族的漢子
擲落最後一把番刀

酋長他檳榔的嚼紅依在
刺青的歸嫁炎黃
西拉雅
你仍干戈盡去
血緣揉合的後裔
髮長流動
黑色漩渦的河
鼻樑遺留
山陵原始的挺秀
軀肩高聳
蠻荒蒼鬱的松姿
眉目不時編織
晚春最心動的網罟

下山來
她冠著漢姓
仲夏一到
雨黑的道路都成江流
那平埔少年焦灼若
臨岸欲發的小舟
他溯她前來的足印
回去先初的林地
這且不說
凡是激情的都寄意山洪
洪流從莽林沖向平原
竟被導入條條堅直的圳道

你的愛憎漸自禮法築起
愛在山外沒有山中悲壯
憎在人煙卻更甚於林間
西拉雅
什麼高情種植滿坡野草莓
霎時都長出專誠的家菊

溪潮退海更加襯托他的孤注
孤注最尖銳的箭矢
投向末代的圖騰
狂風已掩岸襲起
忙花飛自阿立祖的額際
公廨急雨連夜
為何山中只傳聞幾聲悶雷
啊！西拉雅的舞步
莫非塵沙快要落定
雷閃啊！雷響起
看！血液只在雷雨中
才有曠野的熱焰
閃雷間
你容顏的天候
變幻陣陣玫瑰的紅
茉莉的白

煙景後
這已是漢人的城鎮了
西拉雅
你到底落入那家門第
鼻簫在街尾愈吹愈細
平埔少年的眼眶
將暮色陷得更深密

註：西拉雅平埔族(Siraya)，係荷據時
期居於台灣西南平原，今之麻豆、
佳里、善化、安定新化、新市一代
的先住民。該族崇尚拜物，阿立祖
為其主神。每年定期之宗教祭祀，
皆在以茅草竹架築成隻公廨內舉行
。現已漢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