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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的魔術師—淺論陳黎

文章發表於 : 2016-05-06,12:27 pm
佚凡2
語言的魔術師
—淺論陳黎
法國文學評論家簡奈特在其所著的《辭格Ⅲ》如此地敘述著:
……故事和敘述只能通過敘事的中介而存在。但反之亦然,敘事(敘述論
述)之所以能成為敘事,一則因為它說故事,否則就不能被視為敘事(如
史賓諾莎的《倫理學》),二則因為其由某人講述,不然它本身便不能成為
論述(比如考古文獻文集)。做為敘事,敘事和其所講述的故事之間息息
相關;而作為論述,則為和講述它的敘述之間的關係。
由此觀之,敘述論述的分析主要在於研究敘事和故事、敘事和敘述、以及
(在敘述論述內銘記的範圍中的)故事和敘述之間的關係。
這些論述充分地告訴了吾人敘事者、敘述、故事的關聯之所在,也是筆者以為評判一首詩作的最基本元素;而今天的陳黎,便被吾人當成敘事者了。
陳黎畢業於師大英語系,曾任教於花蓮,其詩作常以詼諧的口吻針貶、諷諭所面對的時事;並且,有著大量的中南美洲翻譯著作,如聶魯達、辛波絲卡、帕斯……等。
陳黎早期詩作便對於「詩人」此一身分和他最關切的教育事業寫出了意見與看法,如〈詩人節〉一詩:「然後那個打紅領帶穿運動鞋的大詩人/說詩就是水面上浮起的黏過糯米飯的油漬/我們於是伸手去捉。詩人們笑了/酒喝的很多話說的很多的那個他說詩嘛,本來/捉摸不定。跟著,他嘔吐,順口朗誦了兩行/並且抱歉他肚子實在太脹」。將許多自以為是的「詩人」嘲弄地體無完膚。
而身為一位教師,陳黎寫出了組詩〈在學童對面〉,坦述了站立在莘莘學子對面教壇上的「老師」對於教育體制的無奈:
1、
不能打破蟲鳴的規則
苦楝子灑滿一整片清潔區,像早上
教過的小寫字母
司掃的學生紛紛以指掌拼讀新字
灑水者其一
修長的竹帚七八著地
牆外邊走過的大概是公民與道德先生
雲窺於樹顛,球網
參差圈住未來
鐘聲鏗然
公開斷定一天的爭執:
遊戲乎工作
工作乎遊戲
龐大的校園,只一種
聲響……
本組詩作於一九七七年九月,收錄於《動物搖籃曲》一書當中。不同於常人的直言其事,身為當事人的「詩人」更是隱晦其辭;〈在學童對面〉就是身為「詩人」的「教育家」有意地描繪學童的生活,並藉由詩句的堆砌,引發了陳黎對教育的觀感。(南朝梁)劉勰的《文心雕龍•事類》有言,其曰:「事類者,蓋文章之外;據事以類義,援古以證今者也。」敘事的組詩之排列,就是要讓吾人讀到了詞藻詩句之外的詩想。陳黎更在此首詩的第二小節第三段以雨點的舞躍帶出了渴盼突破體制外的自由思想:「何其明綠的草地啊/他舞躍在我們不敢踐踏的禁忌上/滂沱的音樂/無邊透明的針葉林/大雨兮刺刺/陌生的新鮮我不能逼近」,更是把渴望卻又躊躇「不能」向前的矛盾表現地淋漓盡致。此時,吾人便會再度地深思「在學童對面」所欲表達者。
而身為師大英文系出身的「語言魔術師」,陳黎在本詩的第二小節第一段表現地尤為出色:「雨點接踵而來。我站在/走道中央,為最後一個學生/說解疑難/彷彿是同樣的黃昏留我發問/我也曾耐心如池塘/困惑一如現在/傾盆的天空把整冊單字倒進雨中/這是貓。這是狗。這些不是蘋果。那些是樹嗎?/(老師老師,有人攀折花木!)」。在筆者重點標示處的「這是貓。這是狗。」,很容易地就讓吾人聯想到了英文片語中的「狂風暴雨」:It rains cat and dog。這也是另一種「在學童對面」的自嘲吧?!
詩人當然也有崇拜的對象,在述及崇拜的對象與那追求的自由時,詩人也回溯了中年的自己與大學的自己,以及當時因為國共對立而封閉的台灣,還有對「歷史」的反思。筆者最後在此節錄一首〈秋風吹下—給李可染〉作為表示:
秋風吹下新愁
以及故國的頭顱……

秋風,在世紀末的
台北夏日街頭
蓮花池與小鋼珠店之間
一個剛剛步出歷史博物館的
中年男子,揮汗如雨
猶夾帶你畫作裡黑滿重亮的
墨味,想起二十年前
在一本精裝進口的外文書裡
第一次撞及你波磅礡淋漓的山水
無盡江山入畫圖
就在剛才博物館東邊的牆上
那山,那水,那一模一樣的帆影
匕首般戳進剛剛倒掉歷史課本的
胸膛。一個看慣香蕉綠與
稻穗黃的大學生
忽然在新買的外文書裡
翻出朦朧的江南春雨
翻出一陣秋風……
這首詩當然尚未終結,可以討論的地方還有更多;身為穿梭在現實與想像之間的語言魔術師吟遊詩人,陳黎的〈戰爭交響曲〉和〈一首因愛睏再輸入時按錯鍵的情詩〉……,都是另外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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