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飛鵬子的＜身分＞

[黃里]

＜身分＞
作者：飛鵬子

牛奶不清楚
自己是不是
草莓牛奶
或低脂牛奶
但是牛奶盒
非常清楚

【2013/07/18 聯合報】


這一首可愛的小詩，其體會層次卻千變萬化。就像本身所使用的平易之語言與素材，讀者觀後，初時很可能就覺得不以為然，甚或輕視。但這一口尋常的牛奶在嘴中反覆漱飲幾次，竟嚐出了一些不一樣的味道。

文字表面引導的感覺方向，一開始是由外而內的。詩題＜身分＞，是一種抽象虛幻的概念，而讀入一眼就看完的詩內容發現，是與平常而感官味覺具體的「牛奶」結合，於是被吸引生發了文字在虛實間的聯想樂趣。直述與「但是」的轉折連接單純語法，說明「身分」必須藉由包裝物的標示來理解內容的實情，至此，一口平凡的牛奶就這樣被吞入喉，喝完了。不會吧？

再進一步思索，進入了「草莓牛奶」與「低脂牛奶」的思辨。原來二者是物理性變化與化學性變化的譬喻。牛奶只要加入任何 一種香料口味的成分，就物理性地變成那一種口味的牛奶，「牛奶」的本質是不變的；然而「低脂牛奶」在製作過程中，卻多了一道分離降低脂肪濃度的過程，對「牛奶」是永久性的化學不可逆變化。這樣考慮，再與「身分」和「牛奶盒」的標示聯想，似乎又多了一層體會的樂趣。「身分」畢竟仍是外在的現實概念，這裡所想指涉的，會不會是諷刺一種人的社會地位角色與本質原性的變化，必須依賴外界的頭銜稱謂與詳加介紹，一個人才能由此肯定自己的「身分」？

再看幾回，竟然覺得「身分」是不是也能念成「分身」？象徵一個人的多重（分裂）性格與人前人後不同的扮演角色與心態，或潛意識有時浮升的各種難以名狀的意念？這樣就更有趣了，因為這樣是「牛奶盒」其實也無法或標示不清楚的，不見痕跡的反寫，而這才是人性的真正一種面向。

若以具象結構來比喻這一首風味濃烈的小詩，覺得很像一個小喇叭口，由窄小而寬大，再做了反摺，這樣發出來的聲音自然是嘹亮乾脆的。

當然，你也可以只是很輕鬆地，順口地喝下就好。

[葉子鳥]

身分與分身
確實是一首看似簡單
卻寓意深遠的小詩

葉子鳥試讀

[黃里]

感謝葉子鳥讀文
敬祝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