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地 2004-12-19

[6B筆]

沼澤地　廖經元


一直以來，有一座森林沒有人去
裡面的沼澤被視為禁忌之地
冷杉鬱鬱不語，雁群始終隱翳
凍白穹蒼覆蓋這裡形成玻璃
芒草枯枝的颯颯是唯一的聲音

我總是坐在沼澤中心
把體內不飄雪的冬季向父親傾訴
傾訴今年馬鈴薯的收成很好
妹妹閒暇無事便翻閱童話故事
母親依舊忙碌也鮮少笑容
家中最能擋風的那面牆壁雖裂了縫
也請無須擔心
桌上燭火我會細心照護
你平時愛聽的唱片每晚都會擦拭
鏡子破了會放全家福的照片掩飾
書房窗戶無時無刻遙向那裡開啟
還記得吧?沼澤，我們喜歡散步的地方
那裡向來保密嚴謹
除了我，以及迷途之犢外
四季風雨晝夜皆平靜相安
有時翹了課跑來這裡
經過上次不慎陷入的所在
還會低下頭，由水漥辨別埋沒許久的臉

或許，我也曾屏棄這個泥濘滿佈的地方:
破碎而熟悉的威士忌酒瓶，旅行未盡即遭石礫了結的皮鞋
一紙佃農契約，一方棉襖衣角─父親啊!
構成童年痛苦的片段
讓我深惡且幾乎想以一輩子逃離
然而逃離得了嗎?你所給予的一切
頑固，勇敢，熱情和衝動
如斯的稟賦，沼澤地孕育的睡蓮
使我終究會回來這個
神歿，你存，眾人皆遺忘的地方